至于温羽凡?
那个被全城通缉、双目失明、修为尽废的可怜虫,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金满仓放下咖啡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场博弈,他赢定了。
三天后的清晨,九科办公区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金满仓挤在人群最前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鳄鱼皮公文包的纹路,眼底藏着按捺不住的期待。
他新植的黑发用发胶梳得一丝不苟,西装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腕表,表盘碎钻在日光灯下闪着细碎的光——这是他特意为“科长就任”准备的行头,连就职发言的措辞都在心里演练了不下十遍。
公告栏上,盖着朱雀局红章的任命书墨迹未干,白纸黑字的内容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金满仓的眼睛里:“任命戴云华为特勤九科科长,主持日常工作;任命金满仓为九科副科长,协助科长处理事务……”
“副科长?”金满仓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呢喃,周围同事的议论声瞬间变得模糊。
他看着“戴云华”三个字,只觉得那笔画像扭曲的毒蛇,爬得他浑身发麻。
明明叶文涛承诺过,只要温羽凡下台,科长之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现在却成了“协助科长”的副手?
他背叛温羽凡,出卖九科行动机密,甚至亲眼看着陈府满门被屠却帮着掩盖真相,最后只换来一个副科长?
人群渐渐散去,有人拍着戴云华的肩膀道贺。
戴云华只是淡淡点头,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金满仓,那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复杂的审视。
看得金满仓心头一紧。
他猛地攥紧公文包,转身快步走向楼梯间,皮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沉闷的声响,像在宣泄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楼梯间的窗户透进冷光,金满仓掏出手机,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颤,几乎是凭着本能拨通了叶文涛的电话。
铃声响了三下就被接通,听筒里传来叶文涛漫不经心的声音,还混着高尔夫球杆击球的清脆声响:“金科长,怎么?刚上任就来向我道谢?”
“叶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满仓的声音发颤,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慌乱,“当初你答应我,温羽凡下台后,科长之位就是我的!现在怎么变成戴云华了?你们叶家不能说话不算数!”
“说话不算数?”听筒那头的击球声顿了顿,随即传来叶文涛毫不掩饰的嗤笑,那笑声像细碎的玻璃渣,扎得金满仓耳膜生疼:“金满仓,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靠着出卖旧主才爬上来,凭什么跟戴云华争?”他刻意加重了“乡下”两个字,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戴家就算没落了,戴云华也是根正苗红的官宦后裔,在京城圈子里随便拎个人出来,都得给几分薄面。你呢?除了会摇尾巴,你还有什么?”
“我……”金满仓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蹭过手机屏幕,留下几道湿痕。
他想反驳,想说自己为叶家做了多少事,想说温羽凡下台全靠他通风报信,可话到嘴边,却被叶文涛接下来的话堵得死死的。
“别以为帮我们传了几次消息,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别忘了,你只是叶家养的一条狗。”叶文涛的语气里满是鄙夷,“做狗就要有做狗的样子,听话、摇尾、守本分,而不是对着主人乱吠。现在给你个副科长,已经是看在你还有点用处的份上,再不知足,别说骨头,连泔水都没得你吃。”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金满仓的怒火,却让他浑身冰凉。
他猛地想起自己的处境:背叛温羽凡后,他在九科早已没了立足之地,所有同事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防备,若不是靠着叶家这棵大树,他早就被踢出局了。
现在的他,就像被细丝牵动的木偶,一举一动都被叶家操控着,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金满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屈辱,声音渐渐放低,带上了几分刻意装出来的恭顺:“叶公子教训得是,是我一时糊涂,乱了分寸。”他顿了顿,甚至刻意让语气变得唯唯诺诺,“以后我会听您的安排,好好做事。”
听筒那头的叶文涛似乎很满意他的转变,语气缓和了些,带着几分施舍般的安抚:“这才对嘛。可以告诉你,扶戴云华那小子上位也不是我们的意思,武安部也由不得我们叶家一家说了算……这里面的事也不好跟你多说……而让你当副科长,不是亏待你,是让你能制衡他,免得他事事都按温羽凡那套来。”他顿了顿,抛出一个诱饵,“好好干,把戴云华的动静都摸清,等时机成熟,九科科长的位置,未必不能是你的。”
“谢谢叶公子!”金满仓立刻拔高声音,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仿佛真的被这饼喂得服服帖帖,“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挂了电话,金满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机从掌心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磕出一道裂痕。
他缓缓蹲下身,双手捂住脸,指缝里透出的眼神却不再是方才的恭顺,而是一种近乎扭曲的阴鸷。
楼梯间的冷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得他西装下摆轻轻晃动,却吹不散心头的怨毒。
叶文涛的轻蔑、戴云华的上位、自己像小丑一样的处境……
所有的屈辱和愤怒在胸腔里翻涌,最终凝成一道冰冷的誓言。
他抬起头,看着窗户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倒影里,曾经憨厚的圆脸早已被贪婪和狠厉取代。
“叶家……戴云华……还有那些看不起我的京城贵族……”金满仓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匍匐在我脚下!到时候,我要让你们尝尝,被当成狗一样使唤的滋味!”
他捡起地上的手机,用袖子擦了擦屏幕上的灰尘,脸上重新换上那副温顺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眼神阴鸷的男人从未存在过。
推开楼梯间的门,他迎着走廊里的光线走去,脚步沉稳,像一头暂时收起獠牙,却在暗中磨爪的野兽,等待着反噬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