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长白生依旧单手持笔,双目不理簿子。一手判官笔左勾右点,炁流浩荡,将上中六路攻击尽数化解,同时炁流涌泉穴,脚步踩着奇异的步伐,无声无息便化解了下三路攻击。
缠斗不至十招,突然长白生怪笑一声,道:“哈哈哈,找到了,哈哈,找到了。周二娘子,越北周家二小姐,哈哈哈,复名上罗下裙,夫徐飞入赘,成婚三年早亡,无后,哈哈哈。”雷无音见长白生又说又笑,当下高声喊道:“二姐,那小子说你是寡妇,居然还这般幸灾乐祸。”
周二娘子陡然抽出一鞭抽向雷无音,击在他腰间,面若寒霜道:“要在啰嗦,我连你也一道杀了。”刚一说完,只听雷无音也高声笑起来,“哈哈哈,二姐,我……哈哈哈……我错了……哈哈哈。”
少司命两人见到二人这般奇怪的模样,皆是不解,似乎两人被周二娘子的软鞭打到之后就会如此,少司命目光一凝,见到她鞭头那一抹墨绿,若有所思,想道:“她鞭中有毒。”
那长白生仍旧翻着黄簿,突然只见他哇的一声哭出,接着道:“呜呜,使一条金色长鞭,实力二流之上,呜呜呜,善使毒,有外号毒娘子,蛇蝎美人。嘻嘻嘻。哎哟,这可就遭了,我这是中毒了,嘤嘤嘤。”
周二娘子见长白生中毒,倒也不继续攻击,手中软鞭一撤,跳了开来,拉开距离,长白生也丢下笔簿,蹲在地上哭不停歇。雷无音在一侧仰天大笑,长白生则在一侧涕泪长流,悲天跄地,甚是滑稽。
周二娘子将软鞭一兜,跨上马来,道:“看你还敢不敢偷偷摸摸跟着,我这九笑九哭算是小施惩戒。”接着手指一弹,一颗药丸弹入雷无音口中。不待多时,雷无音止住狂笑,回过神来,自是晓得中毒,甚是不满,道:“二姐,你连我也下手,也太狠了。”
三人说话间各自上了坐骑,也不多瞧一旁中毒的书生,便欲继续前行。就是此时突然蹲坐一边的长白生止住哭声,纵身一跃挡在三人面前,面上又是一副嬉皮笑脸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中毒的模样,道:“毒娘子不愧是使毒大家,这九笑九哭小生算是体会到了,只是三位暂时还不能离开,如若还想再走,尽管与小生再战一场。”周二娘子大惊,“你……你怎会……你中了我的九笑九哭,至少三个时辰内无法恢复神智。”
长白生却不答话,道:“你们谁还有绝招未用,我们再来做过一场。”说着他一笔指向苗骆,“早就听闻苗阁主种蛊手段天下无双,乃是越地名家,那情思蛊更是令人闻风丧胆,苗阁主倒不如将它请出来瞧瞧。”苗骆摇头,道:“情思蛊一出,吞噬宿主情思,无可逆转,我不轻易使用。”
长白生见苗骆不出手,却是自顾自的翻开黄簿,单手托住,右手持笔着墨,在簿上书写着什么,口中喃喃自语,道:“九笑九哭,弱毒,沾之则中,中招者情不能自抑,或仰天大笑,或蹲守啕哭。无情阁虽名无情,苗阁主却是心中有情”。
那苗骆在三人中算是最为见多识广的,见到长白生这番行为,突然想起什么,道:“你是司天客长白生!”长白生一边记录一边嘻嘻笑道:“被认出来了呢!”
周二娘子听闻司天客三字当下色变,惊疑问道:“阁下真是司天客?”雷无音则是瞪大了眼,直勾勾瞧着长白生,道:“你就是传说中那个什么都知道司天客长白生?妈的个小瘪三,怎滴生的和大哥一样,秀里秀气的相个娘们。”
宋玉见众人这番神色,想那长白生竟然还有些许威名,问道:“司天客是什么?”少司命摇头,示意亦是不知。
长白生已经写完笔录,收起黄簿和判官笔来,笑道:“小生长白生,近年来游历云荒西东南北,不过是见得多了些,知道也就就多了些,司天一说倒是以谣传谣了。”
传说长白生手中一笔一簿,知尽天下事,二十年前他只是一名十多岁的少年,他推演大夏千年王国将出现动乱,初时声名不显的他这话自是无人相信,仅在双江等地小范围流传。十九年前他又言:“大夏宋氏于人族有功德,应当享有千年天下,千年将近,大夏将亡。但天道遁去其一,万物皆有一线生机。三年后王室中将有一名衔宝而生的破军应星诞生,他将是大夏唯一的生机。”果真三年之后,白娘娘诞下衔玉而生宋玉,三星聚合。一切正好印证长白生的两次预言。随后十多年时间里长白生数次推演所言必中,大到国运天灾,小到人名喜好无他不知。
有人说他乃有钦天之职,是天上星宿化身,故能洞察天机,所以有了司天客这个称呼。虽是近几十年出现,却有极大的声望。练气上虽比不上当今的成名的羽然道长,云州大祭司之流,却也是实打实的一流之列。
苗骆和周二娘子下马恭敬躬身行揖,算是对他司天一称的认可,唯有雷无音一人在一旁大大咧咧不为所动。
接着周二娘子问道:“不知大人将我三人拦下有何吩咐,若是力所能及之处,我三兄妹绝不推脱。”周二娘子不知长白生的脾气,想到方才竟对他下毒,心底打了个寒颤,随后故意引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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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生笑道:“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反倒我是来救你们的!”三人不解:“救我们?”苗骆和周二娘子想道:“司天客长白生知尽天下事,他说救我们,那我等岂不是真有性命之忧。”只听苗骆道:“我三兄妹久居越北,少与人交恶,更是从未踏足尧州。不知是谁要为难我三人?”
长白生不答,反是神秘道:“我且问你们可是受当今大夏天子宋悦邀请,前去参加天下英雄会!”周二娘子与苗骆点头应是,雷无音则是呆头呆脑,嗡嗡道:“你这人太傻了,我方才便说过宋天子邀请我兄妹三人去参会英雄会。你没有在邀请之列么?要不你跟我们一道进宫,去涨涨见识?”
长白生突然哈哈大笑,道:“这位大哥倒是有趣,人人皆知这天下英雄会乃是宋王所设下的一计谋,天下练气修士唯恐避之不及,唯有三位却是争先恐后赶去送死。既三位一心求死,那小生这番美意倒是做成了歹事。”说道他跨步而行,作势离去。
周二娘子与苗骆共同上前,一左一右行揖,苗骆连声道:“司天大人且慢。大人一番好意自是感念,雷无音这小子没大没小,还望大人不要计较。方才大人说这英雄大会乃是一个陷阱?”
长白生跟三人百里之远,自有目的,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离去。左右扫了一眼,指着石洞外的巨石,道:“咱们坐下说。”
两人唯诺是命,周二娘子一把拉过一旁不忿的雷无音,四人坐在一起围成一个圈正好在宋玉两人下方。宋玉从未听过什么天下英雄大会,那少司命却是清楚。
由于近年来大夏内有奴隶练气士不断起义,外有荒北伍周海外各地的虎视眈眈,可谓内忧外患。于是宋王借五月十五助大夏千年之贺便利,号召天下练气士,举办一个所谓的天下英雄大会,实则便是招贤纳士。
苗骆双手一拱,道:“还望司天大人明示,为何说这英雄大会是一个阴谋?”长白生道:“三位远居越北,倒是不知可曾晓得大夏将有亡国之乱。”雷无音霍霍道:“他妈的,这事老子十五年前就听说,如今十五年过去那大夏还不是好好的,能有什么祸乱,一天一天就是你这些小瘪三句话扯不出一句正经。”
周二娘子一巴掌拍在他灵台穴,一股炁盈出封住他的双颚。怒道:“闭嘴!”那股炁封住雷无音双颚使其无法开口,一时间倒如乖乖听话的孩子般闭口不言。
周二娘子道:“十六年前三星聚合,大夏亡国已是必然。不过这和我三人有何干系。”长白生道:“有干系,可有大大的干系。那宋悦不早不晚,偏偏在如今召集天下练气大士,举办什牢子英雄大会,你认为目的还会单纯。”
苗骆道:“皆言宋王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如今大夏内忧外患,龙德殿练气士难以稳掌握全局。此番举办天下英雄大会正是笼络天下练气士,增添龙德殿实力。”长白生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你们不了解那宋氏一脉作风,定是相信他为拉拢天下练气士。当年始天子宋无尘一招斩草除根将荒州整个百族高阶练气士尽数诛灭,方保得他大夏王朝千年巩固,那宋悦此番将荒州各门各派的练气大士召集进宫,正是要仿效始天子釜底抽薪之计,将天下一二流练气士尽数坑杀,如此一来,大夏在内再无威胁,千年王朝便可延绵。”
少司命在巨石上听长白生这般胡说,身上气血翻涌,正要忍不下下去与他理论一番。登时却是想道:“若我现在下去,免不了与他交手,落在那越北三人眼中更是怀疑我有杀人灭口嫌疑。”随即她不动声色,继续观察下方四人。
周二娘子与苗骆听后同时色变,长白生司天名声在外,二人却是丝毫不怀疑此消息真伪。周二娘子道:“苗大哥,你看,这……如今怎么办?若我等三人一旦进入尧阳城,岂非半只脚已然探进鬼门关。”苗骆道:“宋氏奸诈,坑害天下练气士,我等却是不能白白送了姓名,不若咱三人就此返回,不去蹚这趟浑水。”周二娘子道:“苗大哥与我却是想到一处。”
那雷无音被周二娘子封住血脉,始终无法开口。当下暗中运炁,冲击穴位。他与周二娘子练气并无太大差距,经脉炁冲击三次那血脉就已松懈。见周二娘子与苗骆谈话间就放弃此行,心中激昂,哑穴解开,忽然开口叫道:“周二姐,你要再对我出手我可就不客气。苗大哥,咱们千里迢迢从越北赶到这尧阳城,眼见抵达目的地却要回去,这算是哪门子道理。咱兄妹三人既不造反又不作恶,那宋王为何要杀我们。就算那宋王要杀我们,咱们就乖乖伸着脖子让他砍头不成。彼时天下英雄齐聚一堂,那宋王岂是想杀就杀的。反倒是如今我们到了城外,却被这个小瘪三三言两语给吓了回去。届时天下英雄知晓此事,那岂得说:‘听说那越北的什劳子越北三雄被吓得不敢进城,倒是不如改名叫越北三缩头乌龟了。’”
周二娘子与苗骆相视一眼。越北远离尧阳城,偏安南海一隅,也没甚有名气的练气门派势力。往时三家收到宋王邀请皆倍感荣幸,今番入尧阳城却是代表了整个越北地区的练气士。若他三人就此灰溜溜的逃走,虽能远离争端,赔上的却是整个越北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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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娘子虽是此番队伍的领头人,大是大非面前仍是苗骆点头道:“三弟说的在理,越北虽小,没什么练气大门,却不能叫天下英雄小觑了。”
周二娘子与苗骆拿定主意,同时起身,拱手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大人一番好意,只是我等却是不能爽约,仍需往那尧阳城走一遭。”长白生起身,摆手道:“小生不过也是不忍天下英雄遭此浩劫,不过三位有此番胸怀,倒是叫人好生敬佩。”说着见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袋来,道:“三位入得城中,须当深居简出,且勿与陌生人接触。谨遵锦囊妙计行事,可保你三人性命。”
苗骆收下后再次道谢。一直对长白生不爽的雷无音也装模作样极不情愿的说了声谢谢,惹得长白生哈哈笑道:“这位兄弟倒是有意思,却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三人上马急驰而去,不多时已出了峡谷。长白生依旧坐在原地,朗声道:“顶上的两位朋友上次在庙中未曾得见,怎么这次还不下来一见吗?”
宋玉和少司命同时大惊,心中想道:“原来上次在龙王庙就已经发现他二人,不死族的‘匿踪隐迹’连大祭司都能瞒过,为何会被他发现。”
二人当下利利索索携手从巨石跃下。
少司命脸上的面纱在地下暗流中时已经丢失不见,此刻她以真实面目示人,两人手臂相牵,虽然宋玉面上还有几丝稚嫩,但少司命亦是一个娇滴滴的少女模样,乍见颇有郎才女貌之感。
长白生陡然见到少司命的面目,面上一怔,道:“原来海外不死族的圣女竟然长得这般动人,与这位……恩……这位小兄弟倒是般配。”他一眼看穿少司命的根源,本想探出宋玉的名字,若是看的出他就会说“与这位大夏的三太子宋公子倒是般配。”但他一眼瞧在宋玉灵台上,一片朦胧,竟然看不出他的来历,就只得说“这位小兄弟。”
当下他再次从怀中掏出黄簿来,哗啦啦开始翻找起来。宋玉见他这幅好生奇怪的模样,识破二人之后又自顾自的看册子,感到好奇,瞪瞪注视着他。
只见他将厚厚的一本黄簿从头翻到尾,翻到最后却是没有找到,心道:“奇怪,这万灵录概览云荒所有生灵,怎会找不到。”最后长白生突然想起什么来,赫然起身,眼目盯着宋玉,绕着二人走了两周,啧啧道:“原来你是宋玉,天机蒙昧,定数中的一丝变数,果然不凡。”宋玉和少司命二人一个远在荒北,一个久居深宫,是以未闻过司天客之名,现下却是心想:“这人果然有几丝神秘。”
少司命对他的夸赞并不反应,戒备问道:“你到底是谁?宋王不忍荒州横生战乱,是以才汇集天下英雄为家国出力。你却为何要造谣生非,侮谤我大夏。”
长白生手指面对的两个石板,招手道:“坐下来,容我慢慢道来。”二人心想:“日前在龙王庙时此人乃是一副奸诈谄媚声调,暂且瞧你能够说出什么道理来。”当下二人各自戒备,在他对面坐下,呈三角之势。
长白生扬了扬手中的薄册和判官笔,道:“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少司命摇头不知,宋玉不以为意,道:“不就是一支笔和一本册子,有什么稀奇的?”长白生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这可不是普通的纸笔。”说着只见他小心翼翼见笔薄兜入怀中,才接着道:“天地万物春荣秋枯,太阳东升西落,日月斗转星移,这一切冥冥之间之间皆有定数。当年道祖飞升成仙之际曾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天道虽有四九定数,人族妄要窥探亦难如登天。唯有有一册,持之可通鬼神,晓前后大道定数。”少司命脱口而出,道:“万灵录。”
万灵录在荒州大陆她少有听闻,但幼时在族中曾听闻长辈提起。
传说天地初开之际,宇宙爆发之时,云荒大陆上遗落了十三件九天之外的神器。这十三件神器有攻伐杀戮之刀剑,也有镇邪避魔之幡印;唯有万灵录最为特别,不主杀伐,不镇气运,却能窥探天机大道。后世百族更是从此录中推演出观星占卜之术。
只是这万灵录早已在前古之初已经流失不见,经历两个世纪已鲜有人知晓它的存在,却是不知为何到了长白生手中。少司命如是想到,“若他手中真是万灵录,能够看破‘匿踪隐迹’倒也不奇怪。”口中却道:“只是这与你胡言乱语又有和干系,汇召天下英雄大会乃是老师亲自主持,绝无坑杀他人之心。”
她口中的老师便天机阁的大司命,当年弄月叛逃不死族,前是无边无际的汪洋,后是族中大批练气高手追杀。就在她命悬一线之时,在海外历练的大司命却是出现了,大司命一人之力敌退追兵,并给予她避身之所,让其继位天机阁少司命之职位。这些年来她与大司命亦师亦友,虽大司命从未收她为弟子,但她早已称呼习惯。
长白生摆手道:“圣女且听我继续道来。上次二位在神庙中想必是听到了伍周中一行人想要对付大夏。”宋玉点头道:“没错,那老太婆心肠着实恶毒,也不知道有什么阴谋秘计。”少司命却是瞬间想到缘由,心道:“我大夏与伍周素来交好,本月十五正值我朝千年庆典,若值盛世伍周派遣使团出使并无可疑之处。但如今大夏内患不断,三星聚合异象之后外界异为敏锐。且庆典上天下英雄汇聚尧阳宫中,既然伍周心有鬼胎,自是不希望见到大夏的英雄大会顺利举行。”问道:“你是说大祭司会破坏天下英雄大会?”
宋玉聪慧过人,少司命经此一点拨也是想通,附和道:“那老妖婆心肠歹毒,必是有此打算。”长白生笑道:“不愧是不死族的圣女。没错,伍周此番出使大夏确有阴谋,三星聚合异象之后大夏内奴隶练气士起义不断,在外有北海南海以及荒北各地遗族外患,长久以往国力衰减已是必然。而此番大夏天下英雄大会不仅邀请天下练气士,更是邀请了荒州各地能人文士,共同商议平息内乱。大夏此会若是召开成功,必会大大缓解亡国危机。”
说到此处长白生便停下来,不再多言。少司命问道:“伍周的计谋为何?”
长白生摇头,缓缓道:“天机不容再泄,否则小生必有性命之忧。”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少司命,道:“圣女可在大会当日拆开此锦囊,自可解大夏之急。”说完不待两人反应,他已是大步垮了出去,翻身上马,驾的一声之后,一人一骑已经飞奔而出。
少司命随即高声询问道:“宋王当真有在大会坑杀天下英雄的谋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