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陈萱带着两丫鬟站于寝室之外,等了足有一个时辰,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喊人之际,忽听得里边儿传来一道极为压抑的闷哼之声……适才抬起的手僵了一瞬,她只得默默收回。
陈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即带着俩丫鬟往后退了两步,巴掌大的小脸染上了一层薄红。
此时,寝室之内,涂浅愣怔地看着眼前双眼含泪的人儿,极其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儿,急急忙忙把人拉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替他褪却一侧里衣……但见那白皙的左臂上青白褪去,顿时红肿一片,伤口正殷殷往外渗血。
见此,涂浅凑过身去,边往伤口处呼气儿边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顾巳突然就觉得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减轻了不少,他伸出另一只手扯了扯涂浅的袖子,小声道:“殿下别担心,我没事的……”
“都出血了怎么能叫没事儿呢……萱儿……”
听得里屋传唤,陈萱犹疑了片刻,随即.移步推开房门。
三人很是知趣的止于屏风外,陈萱红着脸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传大夫……”
“是。”
说着,陈萱转头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即退了出去。
看他抿唇不语,涂浅不住皱了皱眉,道:“我给你吹吹,这样或许能好一点儿……”
说着,便见她鼓起腮帮子,小口小口地往伤处吹着凉气儿。
日思夜想的姣容近在咫尺,从这个角度,可以仔细地看清她纤长的眼睫扑闪之下投在眼睑处的弧形阴影,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裸露的皮肤上,引起一股端的燥热。
顾巳不由往后靠了靠身子,结巴道:“殿、殿下……”
“怎么……我弄疼你了吗?”
“不……不是……”
涂浅抬眸,望着他一张一合的嫣唇和那双清波流动的桃花眼,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砰!砰!砰!
两相对视,呼吸清浅,骤然而起的心跳声含糊不明,却是如此的铿锵有力……看着眼前久久没能回神的人儿,顾巳不禁咽了咽口水,直到紧握着的掌心传来丝丝钝痛,才堪堪醒过神来。
他强压下心中悸动,慌忙移开了与她对视的眼睛,轻唤了一声:“殿下……”
这一唤,涂浅三魂七魄陡然归位,她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完全顾不上失频跳动的心,也偏头移开了视线,扶着他左臂的双手似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撒开了去。
顾巳偷偷看了她两眼,忽略去那红扑扑的脸颊,他再出声儿时,人已恢复如常,“殿下,大夫快到了,咱们这般模样……似乎不太妥当……”
“嗯……确……确是不妥……”
涂浅强作镇定,都没敢抬眼看他,逃也似的麻溜儿下了床,一边往身上胡乱套着衣服,一边开口说道:“你就先别动了,再碰到伤口不好……”
瞧着如此可爱的公主殿下,顾巳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笑意,同时也没忘记应她一声“好”!
此刻,他目光灼灼,一双桃花眸色泽渐暗,不知为何,突然就有点儿想喝水了……直到涂浅打理好自己,再转过身来之时,他才堪堪敛去眸中神色。
“殿下不必紧张,这点儿疼不算什么。”
涂浅只当他好心出言安慰,并未将话放在心上,自顾走近床沿,往他背后垫了个软枕,仔细将人扶靠过去,颇为忸怩地说道:“都怪我贪嘴儿,竟把你的手臂当成鸡腿儿了……”
闻言,顾巳自唇间溢出一声低笑,两眼弯弯的看着她,“现在不疼了……”
他的声音仿佛带有魔力,一声轻笑乱人心弦。
涂浅又呆呆的看着人家……
这一看,倒是给人看害羞了。
只见顾巳掩唇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殿下许是饿了,可要吩咐人传膳?”
涂浅亦随之咳了两声以饰尴尬,同时心中不由暗骂着自己“登徒子”,然话到嘴边却是含含糊糊,“嗯……好……传、传吧……”
顾巳正想再说点儿什么逗逗她,却叫陈萱先一步开了口,“殿下,大夫到了。”
闻声,涂浅噔一下起身站到旁侧,“进来吧。”她说。
大夫进得寝室,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老臣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
“谢殿下。”
“给他瞧瞧。”
“是。”
话毕,府医上前,仔细给顾巳搭了个脉,确定此子除了身体羸弱之外,他处并不妥,正欲起身答话,却不小心瞥见了他那半掩着的绸衣之下雪白雪白的肌肤和已然凝了血的牙印,大夫虚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一时间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看。
装腔作势虚咳了两声,大夫定睛瞧了眼红肿的伤口,躬身往后退了几步,俯首说道:“启禀殿下,公子这身体极为虚弱……不宜过度劳累……至于手臂上的伤……只需抹上药膏,三两天便能好了。”
说着,府医双手递过两瓶药膏,接着道:“另外,伤口结痂之前不宜沾水,以免感染。”
“知道了,退下吧。”
“是。”
“你们也退下吧。”
“是。”
待府医、丫鬟退却,涂浅才拿着药膏走至床边坐下,悉心为他涂药。
约莫半刻钟过后,涂浅看着绑得不伦不类的纱布,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好、好了。”
“谢谢殿下。”顾巳笑看着她道。
此次,为免晃到眼睛,涂浅并没有看他,“咳咳……那个、时辰不早了,你起身梳洗吧……我去正堂等你用膳。”
“好。”
走至屏风处,意间余光一瞥,涂浅这手就又开始痒痒了,他怎么就能这么乖呢!内心不住咆哮!!!
未免再次失控,涂浅并没有过多逗留,只一眼便匆匆离去。
……
步至正堂,看着眼前颇为丰盛的饭菜,几乎全是自己喜好的菜品,涂浅不由得皱了皱眉,“谁传的早膳?”她问。
闻言,掌事芙蕖往前一步,回道:“启禀殿下,是奴婢。”
涂浅抬眸看了她一眼,淡声说道:“本宫以为芙蕖向来最知分寸,不想竟也会犯这等过。”
听罢,芙蕖扑通一声跪下,“奴婢知,请殿下责罚!”
涂浅衣摆一撩,随即转身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哦?你哪里了?说来听听……”
“惹殿下不悦,便是奴婢的过。”
“哎……看来……你尚不知自己在何处啊?”
“还望殿下指点?”
“今儿……这些饭菜怎么回事儿啊?”
“得知殿下留待芙蓉庭,奴婢特地交代厨房做的……”
“你倒是有心……只不过……芙蕖是见本宫来了,方才如此用心的吧?”
“殿下明鉴,芙蕖不敢。”
“是吗?可本宫怎么听说,顾公子自入得芙蓉庭以来,竟这也去不得、那也去不得……可有此事啊?”
“确有此事,因顾公子身体欠佳,大夫交代须得静养,奴婢等不敢有怠。”
“哦……那这桌子饭菜呢?怎么尽是本宫所喜啊?顾公子身体本就虚弱,你们这般不讲究,让他怎么吃啊?”
“是奴婢疏忽了。”
“这些都撤了,去库房取上好的人参和血燕,让厨房炖燕窝粥。”
“是。”
“平日里的菜品……吩咐厨房尽量做得清淡些,另外,易克化的糕点和新鲜果蔬要随时备着。”
“是。”
“至于责罚嘛……乃念你是心疏忽,克扣你一月银钱,可有异议?”
“奴婢异议。”
“嗯,下去吧。”
“是。”
……
见她气顺了,陈萱才犹豫着往前一步,唤了声:“殿下……”
“嗯?”
“许公子有事求见,今晨一大早就差了人过来,现已等候多时了。”
“你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