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都乱了分寸,只记得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那道亘古远今的伟岸身影真正消逝于天地之间。
同一时间,遥远的荒遗之地透进万年来的第一缕生机——黎明的曙光,这将是他们新的开始。
人知晓,当萧凌云拿出余鞭的时候,洛灯捻心中震怒,却也有半分狂喜,人有千面,他知道自己自私,以前是真的求死门,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那道门就在面前,咫尺之遥。
他的计划从来都不是让离与替代自己成为新的公裁者,而是要借离与的手让自己逃脱长生束缚。全盘计划他并没有向离与说明,因为他清楚,一旦离与得知最终计划,一定不会同意。至于萧凌云,他只是误闯进棋盘的一枚飘忽不定的棋子,最初没再他身上花费太多的心思,没成想这枚棋子竟然发挥出超乎寻常的作用,只是他的情况太不稳定,凭他的能力完全不可能会想出法器易主这样的方法,显然是受人挑唆利用——那个人?会是他吗?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反正我也要走了,剩下的就交给后世人去做吧。”
到了最后,洛灯捻眼前浮现出月离与的身影,他从容,清淡到没有一丝神情的目光认真盯着洛灯捻,洛灯捻脸上流过一丝愧疚,
“现在看来,一切早已是命中注定。幸好,执行最后裁决的不是你。离与,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还有啊,凌云这孩子心思单纯,极易遭人利用,我已经将他体内的异烛草全部毁掉了,希望你能理解这个孩子,他本性不坏,难得的是真心待你。离与,不要怨他,皈依天地,此乃我毕生夙愿”
……
“既然知道我不会同意,为什么要一意孤行!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我们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过”
清泪滑过脸颊,缓缓滴在桌上,一朵水莲应声绽放,点点晶莹。
蹲在地上的萧凌云察觉气氛不对,闻声回头,霎时呆若木鸡!他睁着滴溜圆的眼珠,不敢相信地张大嘴巴:
“师,师尊,你…你哭了吗?”
哭?华尚筠下意识摸向眼角,哭了吗?他摩挲指尖,唉,这些年,怎的愈发喜欢感伤了?当年之事,每每忆起,便肝肠寸断,这眼泪便愈发不受控制。凌云他…看到了?看到了…看到又能怎样?人非草木,孰能情,往日是他不懂,如今他明白了,完全,没有必要将自己的真实情感隐藏起来。
“凌云,你过来”他伸出手,像往常多次那般。
萧凌云还未从师尊流泪的震惊中走出,身体几乎是下意识站起朝华尚筠靠近,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心跳愈发澎湃,所承受的震撼也愈发浓烈,他头皮发麻,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师尊,琥珀般的眼瞳被一层灰雾遮掩,见者伤心,却美到极致。
他不由忆起当年——红烛暖帐,黑漆漆的石洞洋溢着的缠绵悱恻的气息。
想当年,威名远播的月霄神尊灵力尽失,被迫承欢男儿膝下,破了情结,也未曾流露出这般助苦楚的神情。
萧凌云嘴巴微张,他想问清楚眼前人为何伤心?话到嘴边却如同被纸糊住一般,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他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去关心这个问题?
以下犯上的逆徒?欺师灭祖的叛徒?还是这个百般祈求、得来不易的可以伴他身边的位置?
“不知作何言语便不要言语,你我好久没这样坐在一起了”华尚筠引着萧凌云坐到对面。
他们就这样坐着,静静地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待到了天明。
清晨的微光爬进客栈,叫醒了地上宿醉的将官。
将官朦胧中睁开眼,头疼得厉害。他揉着脑袋环顾起四周,刚开始的些许迷茫,到之后的惊慌失措。他脸色铁青,目光紧紧盯着一处,啊啊呀呀,半天听不清作何言语——
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娇小的身影伏在他的腰间,那身影歪着头,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只能隐隐瞧见一张扯着怪异笑容的嘴角,那小小的血肉模糊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朝他的心脏触摸上来,将官头皮发麻,三魂顿时丢了七魄,顾不得其他,他拼命反抗,挣扎中他抽出腰间匕首向女子攻去,攻势迅捷杀伤力不强,那身影快速闪身躲避,将官趁着这个空挡侧翻起身,未曾想那身影拥有非人般的速度,下一秒,他又被按趴在了地上。面对此般恐怖的东西,整张脸贴在地上的将官心惊胆颤,如果不是顾及身上背负的这份荣誉,他势必会被吓得老泪纵横。
眼看锋锐的獠牙就要落到将官的身上,他仰天大喝一声,随即认命般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华尚筠凤眸微眯,萧凌云八卦步瞬移抓住趴在将官身上的女子的后颈,拎起,毫不客气地向下砸去,哐啷震响,女子整个头被重重按进木板当中不得动弹。
“你还好吗?”华尚筠蹲下身,居高临下地审视将官。将官面色惨白惊魂未定,在抬头看向华尚筠后一时竟失语措。华尚筠并不着急,他礼貌地搀扶起将官,在他印象中,赵彦青口中的他的这位父亲,是位深明大义,疾恶如仇的铁血男儿,既是这般人物,理应得到尊重。华尚筠想了想,开口安慰道:
“莫要担心,她不会伤害你。”
“这,这……”赵禹双腿已然发软,几行虚汗滑落在他的脖梗,他咽了口唾沫,心擦拭。
待反应过来是眼前这两人救了自己后,才堪堪恢复神志。
“多,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你二位?是,是从何而来?”他冲着萧凌云打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