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处来”华尚筠语气舒缓，慢慢将他扶坐在凳子上，萧凌云静静看着，脚下踩着的是分不清人鬼的怪物。
“从来处来……”含糊不清的回答，大抵是太过惊慌，赵禹未想太多。他接过华尚筠递过的茶具，一饮而尽。
不知为何，茶水下肚后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宿醉的疲惫感瞬间荡然存，赵禹倍感惊奇，他细细回味，布满老茧的指腹不留痕迹地摩挲着杯壁。
“这二人言谈举止全然不似普通人家，看他们衣着，质朴又不失华贵，身份定不一般”
华尚筠按下赵禹的手腕，温热的恰到好处的茶水再次盈满茶杯，华尚筠面色平静：
“两日，阁下这一睡当真是睡了许久，当下还是快些醒酒，我们没有过多的时间可以与阁下耽搁了。敢问阁下，这姑娘你可认识？”
“姑娘？”赵禹稍稍愣了愣神，杯中茶水溅出，粘湿他的衣袍。他眉头一蹙，放下杯子，右手不自觉摸上佩剑。“什么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和这东西有关？胡扯！还有，楼里的其他人呢？”他的眼睛不自觉望向萧凌云脚下的怪物。
“阁下莫要多虑，我二人初到贵地，瞧着这宅邸阴阳失调，多有怪异，故而想看看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对阁下并恶意。至于阁下说的其他人，我们也不甚了解，在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就只看见了你们两个”华尚筠尽可能委婉地向赵禹做出引导，让他真正置身于当时遇见楚星绾的场景。因为他和萧凌云的到来，这个幻境早就与之前的有所不同，更何况这里是赵彦青想象中的记忆，而非赵禹本人，因此稍有不慎便会出现差。
赵禹神情松缓下来，按剑的手微微有些许放松。他疑惑道：“你会风水之术？是修仙之人？”
华尚筠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接着又指了指萧凌云。
“你知道月莲吗？”
“月莲上神！你们，你们是徽山的修者！！！”赵禹瞬间变了脸色，他松开手，赶忙起身朝华尚筠鞠了一躬，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修者到来，失礼，失礼”
红日初升，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华尚筠向外瞟了一眼，催促道：
“不必如此客气。事态紧急，我们长话短说，阁下因何来到这里？昨夜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见此，赵禹也放开心扉慢慢回忆起来。
“异常？我记得……前日街上看到楚辞，他带着一个小娃娃进了这里，我见过那孩子，是楚家的孩子。楚辞很喜欢那个孩子，去哪里都会带着她。刚开始只是好奇为什么要带那么小的孩子去逛花楼，我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想着进去同他打个招呼，请教请教术法。可我还未踏足进去，他便一人走了出来，身后并未跟着那孩子身影，楼里那个姓刘的老鸨却跟在他后面走了出来，我才惊觉不对，悄悄跟了上去。听见他与老鸨耳语了几句，便扔给她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那老鸨掂量着他给的好处笑得花枝招展，两人眉来眼去，一看就心怀鬼胎。这年头，为了生计卖女为娼的穷苦百姓不在少数，可他楚家是名门望族，何至于落得这般田地。那时我便觉得事有蹊跷，待楚辞走后，我便进来这里，说来也巧，正巧看见那孩子被老鸨领着上了二楼，我刚想追上去，就被人拦住了，是那楚家的人，有二十多人，都是有些修为的人”
“楚辞？是什么样的人？你恨他？”
赵禹被打断后，眼里的愤恨还未褪去，他狠狠啐了一口，
“恨！！！那玩意儿还配提恨！那就是个渣滓！”
他看向华尚筠，
“修者莫怪我说话难听。那孩子可是他楚辞的亲孙女，他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的事情！尚且说虎毒不识子，他自诩名门正派，暗地里干着勾栏瓦舍的耻行径，此般人，枉我曾钦慕于他！可叹，当真是不辨菽麦，有眼如盲！”
“……那孩子与一男子进了房间，楚家那二十人守在屋外，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饶我是手握重兵的将军，面对这些身怀绝技的人，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还记得那孩子看我的眼神，她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境地，她没有哭，也没有闹，那张小脸上是和静怡然的微笑，一见到她我就想起了家中稚儿，他与那孩子年龄相仿，我虽力微，仍想帮帮那孩子，故而在这里守着。记得那晚心中郁结烦闷喝了不少的酒，一觉醒来就遇见了修者。”
华尚筠撑住下巴，半倚在桌边：
“按你的说法，那夜醉酒后发生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恩……隐约——”赵禹神情痛苦地扶着脑袋：
“我想起来了！晚间那孩子进去的房间里时不时会传出啪啦啪啦砸东西的声音，那些楚门弟子一个个视若睹，像是习以为常一样。声音彻底消失以后，那些楚家人就都离开了。好像，我好像有听到野兽吼叫的声音。”
这时，萧凌云脚下的怪物发出一声低吼。赵禹大惊，
“对，对，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