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人影逐渐失去色彩的表情,红衣男子止不住轻笑。果然,他看上的人,是世间最好的存在,所有人都惦念着,却也只配看着,他的东西,永远都只能是他的!
这群夯货,能够看他一眼都是莫大的恩德!!!他都舍不得碰的人,却被眼前这个邪祟不堪的混蛋捷足先登,万般怒意,让他变成这般半生半死,半人半鬼的模样。
“月,月千俞,你不得好死,你禽兽不如,你……”突然,萧凌云怔住了,他竟然不知道该骂什么?该以何种身份来斥责别人?从一开始就知道,眼前这人,拥有最尊贵的身份,最深不可测的城府,他在笑,笑却不达眼底!!!
而且,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指责别人?让他的尊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不正是他吗?尊主生来就是造物者,生来便没有七情六欲,他生来就该高高在上,掌舵众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贪念,将他淹没其中,或许他现在还是那道不食人间烟火的光芒。
萧凌云低下头,沉默了。
深黑色的眸子是忏悔,是歉意……
“求求你,求你放过主人吧”萧凌云拖着一身被烤得焦黑的残躯,面色如炬,卑微地跪倒在月千俞的脚边,直接被他一脚踢开。
“哼,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奴仆,有什么资格求我!你是太息在意的人,我不能杀你。可你现在这副模样,当真与万年前的鬼车天差地别,怎么?夺了鬼车的身体,让他代你去了荒遗梦境,便觉得重获新生了?这样肮脏的你,怎么配在他身边?”月千俞说着还不解气,狠狠一脚踹在萧凌云的脸上,一双泛红的眸子狠狠地盯着萧凌云,仿佛是将他剥皮抽筋一般。
萧凌云只是闷哼一声,整个人失魂落魄半天也没有反应,月千俞凑到他耳边,用力扼住他的咽喉,接着说道:
“你说他若是知晓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他最信任的灵仆,而是曾经肖想他,侵占他的徒儿,现在的他,会不会比我更恨你呢?倒不如……我帮帮你,只要你把他带出来,我便为你执一次忘忧笔,让他忘记往日恩仇,他继续做他的圣尊,你做他的徒儿,岂不妙哉!”
话音刚落,清脆声响,萧凌云一巴掌朝月千俞脸上扇去,他手臂高抬,指尖因气急而剧烈颤抖。他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月千俞,怒骂道:
“你!月千俞,你痴人说梦,简直是丧心病狂!”
“哈哈,我怎么就丧心病狂了,你倒是说说啊!我不过是想找回我爱的人,又有什么!!!”
“他不爱你!”萧凌云冷笑开口。
月千俞徒然瞪目,宽大的衣袍下是止不住的颤抖的双手:“可他也不爱你!神爱世人,独独不爱你,可笑吗?”他厉声嚎笑,随手召来桌上的水杯,单手紧握,杯子应声而碎,破碎的瓷器在他手中如同迟钝的匕首。
风平浪静时,一声声惨叫震耳欲聋,响彻凌空九霄,那日,天边染上七道血色,猩红映满整个天边。
妖族众人,虽不明所以,但,凡抬起头,便能看到漫天红霞;凡倾起耳,便能听到凄凄痛嚎。
那日后,这场盛世悲壮美景流传于世,经久不败——哀鸣震天,道有仙人渡劫,绝一血染烟霞景。
华尚筠坐在屋檐上,猝然心口一滞,如芒刺背,痛得他连呼吸都忘了。
“阁下?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华尚筠摆摆手,心中预感不妙,仍是道了声碍,紧着谈论之前的话题。
“你想好如何同她说了吗?”
“没呢?等她来了再说吧,如阁下所言,她今日便求一个结果,那我总要给她一个结果”
“你倒是心大。”
“哪里哪里。有些话,藏在心里到了嘴边说不出来,又有什么用呢?盘算好的一切,还不如随心所欲来的实在”
“我发现你这一通透,看的比我还要深远”
“其实,我,我曾不一次梦过……”
“什么?”
“啊,没,没什么”听眠一手执剑,眼色不自然地左右飘忽,看上去有些慌乱。
果然还是紧张的。华尚筠看穿没有拆穿,他扭过头好奇地看着女子掩面的薄纱,“你这面纱……”
“听眠!”红衣女执剑立于房檐之上,俏皮模样,飒爽英姿衣带随风,娇娥貌美,就连月光也为之动容,动情地抚摸在她的周身,盈盈伫立好似月中仙。
华尚筠识趣起身,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盈地朝下一跃,稳稳落到地面。
笑容可掬道:
“姑娘,忙我已经帮了,其他事我便先行告辞”
楚星绾抱拳,英姿勃发道:“多谢公子,与公子这样的聪明人合作,果然愉快。今日之事多有隐瞒,对不住了。他日相见定当报效万一”
“我不需要姑娘报答。只希望姑娘下次见面,莫要再算计在下。有话直说便好,我定不会推辞”华尚筠不喜欢欺骗,更不喜欢被欺骗,他向来主张人与人之间都应该坦诚相待。
可这是很难实现的!
“这……下次一定”女子微微思索了一下,朗声笑道。
华尚筠闻言点点头,扭头就走。
他不喜欢看戏,尤其是这种两情惬意,肉麻甜腻的戏份。很快,便隐隐归于黑暗之中。
在他离开后,一女子悄然探出头,藏匿于暗处,看着檐上双娇。
凑近一瞧,那女子竟是良皖!
楚星绾仗剑红衣,不由分说朝那墨衣劈去,风吹碎发,一招一式剑气磅礴,势如破竹般将墨衣女子压制在自己的剑法之下,却在逼近那人脖颈时停了下来,反手抵在自己的脖颈。
“听眠,为什么不还手!你的剑呢?拿出来!!!”
半晌,人作答。
“那好,你曾经说过,只要我打赢你你就答应娶我。我今日只问你一句,娶还是不娶?”女子一副新婚装扮,与这月色竟出乎意料地融合在一起,她稍一用力,脖颈处便多了一道血印子。
听眠心中一颤,冲上前,一把握住刀刃
啊……
楚星绾一声痛呼,松开手中剑任由它掉落地面,她心疼地看着听眠滴血的掌心,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淌落入浸血的手心。
许是已经知晓退可退,听眠一把将楚星绾揽在怀中,说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
“阿绾,我心悦你。结发夫妻,从一开始就是心之所愿。可我现在这副样子,又怎能配得上你?”说着,她一把扯下脸上面纱,英气冷冽的瞳孔,满心满眼都是一人,只是红嫩的脸颊上竟有大片枯黄的疤痕,还有一块被野兽啃食过的痕迹。
楚星绾一副早有预料的神色,她神色动容抚上听眠脸上的伤疤,心疼地说道:
“我又怎么会嫌弃你?听眠,你可是我的听眠啊!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最爱的听眠。我知道,你中了尸毒不想拖累我,说什么喜欢男人也是假的,只是想让我放弃,你怕你日后成了尸魔会伤害我。可我不在乎。听眠,我不在乎”
话已至此,听眠再难掩饰心中爱意,她低头吻上楚星绾的红唇,心如甘露,爱如潮水。她的姑娘啊,已经把自己的全副身心掏了出来,她若不承着,岂不是畜牲不如。
两人忘情相拥,都想把对方融入骨血一般,没有丝毫停歇,大有缠绵悱恻,至死不休之势。
好久,楚星绾才离开这温柔乡。
事实上,她现在脑子也晕乎乎的,凌乱的发丝,唇上的甜腻……她慢慢抚摸上去,就连指尖也止不住的颤动。
听眠从未正式回应过她的爱恋,此次竟主动亲了她!听眠真的不喜欢男人!听眠喜欢她!这所有的事情论哪一件都让她近乎崩溃。
她脑袋晕乎乎的,身体却法克制紧紧抱着面前的人,她把头埋在听眠胸前。
终于,她可以肆忌惮地哭一场了。
“傻瓜听眠,你真是个傻子,你什么都不懂,根本什么都不懂!”
听眠动作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宠溺一笑:
“我懂,阿绾,我都懂,我懂你对我的心意,我懂你练剑是专门为我看的,我懂你抛弃一切都是为了我,我都懂,可我始终难过心里那关,今日才算是看清了。抱歉,让我的阿绾等了这么久,是我不该”
“你,当真愿意娶我?不是说笑?”
“岂敢说笑,阿绾不嫌弃我便是三生有幸了。‘听眠以性命起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只心属楚女星绾,缔结良缘,生则同衾,死则共穴’。星河以证,今日之言,皆为肺腑,不曾掺假”
良皖虚神一晃,笑看月下红尘。皆为肺腑?人族情谊,一如既往的可笑!
她忿忿离去,不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