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乔慈便在宿祁的营帐里住了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吃喝不愁,饮食上乘,没有人在半夜三更突然欺身而上,也没有人将乱七八糟恶心的液体混在饭菜里。
虽然洗漱不便,但宿祁也常常会抽空带他去后山的温泉沐浴。
那恍惚黑暗的三年好似一场噩梦。
如今梦醒了,他又变成了京城那个被宿祁宠在手心里,法天的少年。
最近白鸽来往的频率明显增加。
这是所有将士一撩开帘子,便能清晰知晓的想法。
远方隐隐有嘹亮的号角声迎风袭来。
站在营帐外,仰头看向晴朗际的天空。
乔慈默默想。
估计很快,就又要开战了。
宿祁最近回营帐的次数明显变少了。
他大多数都辗转于各个大将的营帐,与他们密谋大事。
这日,几位将领再次集聚于一堂,桌上摆了几壶奶酒。
副将忍不住开了口,“将军,虽然我一直很想斩下狗皇帝的脑袋,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您真的打算造反啊。”
宿祁给自己倒了杯奶酒,闻言微微颔首,淡淡承认了,“嗯。”
“爷们我早就想造反了,这狗皇帝紧攥军权不放,怕我们将军谋权篡位,起兵灭了他的逍遥窝,狗皇帝大肆消耗国库,消耗没了就加重赋税徭役,让百姓生活过得拮据贫苦,社会动荡不堪。”
“不仅如此,还常常借助咱们将军的名义耀武扬威,指挥将军大战倒是指挥的勤快,却把将军攻下来的城池却收归己有,轻描淡写一句做得好便把事情翻了篇。”
有人问:“倒是将军一直勤勤恳恳为皇帝守江山,怎么突然就想要起兵造反了。”
副将点了点头,一副我就是要问这个的八卦神情。
百战不殆的大将军仍然是那副冷淡的样子,闻言眉骨微微拧起,隐约有一丝怒意一闪而过。
半晌,他言简意赅的开了口:“毁人所爱,当以命偿还。”
几位将领惊呆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将军动怒的神情。
有人试着根据他的话翻译理解,最后得出结论,“所以那狗皇帝,毁了将军的爱人。”
“将军哪来的爱人。”又有人接话,“应该是将军的亲近之人。”
副将也参与进猜测里,“说不定是心上人,爱慕之人。”
宿祁:“……”
一群大老爷们,一个比一个还八卦。
开完一场简短的密谈会后,宿祁撩开帘子走出营帐,朝远处看去,恰好看见郁芜坐在山丘上,正看着下边的士兵训练。
他瞧了一眼,练的是射箭。
脚步微微一转,宿祁朝郁芜的方向走去。
郁芜正看着将士训练看得津津有味,身后响起一道熟悉冷淡的嗓音。
“想学?”
郁芜闻声下意识转头,正好看见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将军走到他身边。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宿祁的位置恰好背对着阳光,宿祁就这么仰头看他,看见他被阳光包裹,就连黑发也染上灿烈的色泽,那一刻恍惚间好似看见了天神。
回过神来,郁芜摇了摇头。
说:“我学不会。”
是学不会,不是不想学。
“不试试怎么知道。”宿祁说完,也不等郁芜拒绝,便俯身将他从地上抱起,轻功一运便稳稳落在训练场上。
找了个偏僻又清净的空位,他拿起竹篓里训练用的弓箭,顺手扔给郁芜。
郁芜下意识伸手接过。
“看到那儿的箭靶没?”不远处的草坪上插着一个圆圆的箭靶,由稻草所制,一圈圈环绕,最中心是显眼的红点。
他话刚到嘴边,又临时改口,“只要射到箭靶上,今晚就吃烤鱼。”
本来想让郁芜射到七环以内,想想可能对他而言会有些艰难,宿祁便改了口。
郁芜刚想拒绝,听到烤鱼,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已经好久没吃过鱼了。
郁芜犹豫片刻,问:“将军烤?”
宿祁烧烤的手艺格外的好,论什么肉经到他手下就会变得特别好吃。
郁芜当年硬生生被宿祁的手艺养叼了,一般的烧烤根本吃不下去。
“……行吧。”将军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郁芜眼睛顿时亮了,就连看到遥远的箭靶也不觉得远了,兴致勃勃。
抽出一支羽箭,宿祁递给郁芜。
他让郁芜站在起射线上,一边开口指挥一边示意他动作。
“左肩对准靶位,左手持弓,两腿开立与肩同宽,身体重量均匀落在双脚,身体微微前倾。”
郁芜在他的指导下摆出动作。
几乎是一点就通,郁芜摆的姿势极为标准,半点也挑不出差。
宿祁淡淡夸了句,“不。”
随后又出声指挥,“把箭搭在箭台上,羽毛向自己,箭尾槽扣在弓弦箭扣上。”
忍下被夸赞时腾升的喜悦,郁芜跟着他的指挥一步步操作,宿祁时不时会伸手帮他纠正动作,直到最后一步。
“左肩推右肩的力将弓拉开,拉至右手虎口靠下颚处。”
“将眼、准星和箭靶上的红点连成一线,瞄准后右肩使劲同时松开三指。”
随着他话语落下,羽箭破空而出,传来一声呼啸的破空声,朝远处射去。
不过可能是由于力道太小或者风向有异的原因,羽箭在距离把箭靶一步之遥的位置往下落,甚至连箭靶都没碰到。
见状,郁芜原本期待的目光一点点黯淡下来,有些失落的垂下眼。
宿祁收回视线,重新抽出一根羽箭递给他。
言简意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