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的吊灯,水晶似的,即使没通电,在昏暗的傍晚时分,光泽也足够耀眼。
他眨了眨眼,视野渐渐清晰,所见景物一不熟悉。
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静了好一会儿,这时门忽然开了。
他怔怔地转头,就见一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拎着菜走进来。
“怎么不开灯?”来人有一副清澈又磁性的好嗓音,注入了几分柔和,更显动听。
祁商换了鞋,半晌不见祁燕回复,抬眼看过去,就见昏暗中,一双隐约透亮的乌眸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
他心中微讶,放下菜,走过去打开灯。
“怎么了?”他看着暴露于光下的弟弟,少见的愣神模样,显出几分难得的柔软。
“哥……哥哥?”祁燕嘴唇微动,有些迷茫。
他还坐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不知是睡了多久,头顶有几缕不安分的短发翘起。
祁商眼神软了软,在他旁边坐下,熟稔地拂开他额前头发,贴上去感受体温。
没有生病。
他略松口气,又仔细看祁燕面色:“哪里不舒服吗?”
祁燕像台年久失修的机器,反应迟钝,过了片刻才摇摇头:“没有。”
祁商眉间皱纹微显,端详他,这时对方也抬眸看过来,两人默默对视了半晌。
他终于确定自家弟弟现在的状况有些反常。
“做噩梦了?”祁商放轻声音,在外一向杀伐果断的人此时端出循循善诱的架势。
祁燕的眼睫倏然颤动,复而垂眸,沉默良久,就在祁商以为他不会回答时——
“嗯。”
祁商心中一紧。
他许久未见弟弟表露这种低沉情绪了。
紧张的同时也感到些许宽慰。
“梦到什么了,能和哥哥说吗?”他用自己最轻柔的口吻问他。
祁燕微怔,脑中顿时塞满了各色情景,但它们还没被组织成语言,另一种需整理便能倾泻的情感就先涌了出来。
他抓住哥哥的衣襟,如倦鸟归巢般埋首在他身前:“哥哥……”他闷闷道,仿佛尽语言都在这二字中。
祁商瞳孔微缩,僵硬的身体立即放松。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祁燕已经不和他们亲昵了,此时的拥抱显得格外奢侈。
他生疏地抬起手臂,试探性地揽住对方清瘦的肩:“我在。”
祁燕闻着哥哥身上隐约的烟草味,原本想说说那个梦,话到嘴边不自觉变成:“你抽烟了吗?”
祁商动作一顿,偏头闻了半晌,什么也没有。
“……你是狗鼻子吗?”
祁燕笑了,又认真道:“真的有。”
祁商见他总算露出笑容,这才招了供:“见了几个客户,他们抽的。”说着一边将外套脱掉,免得烟味呛到祁燕。
他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款身材,外套一脱,肩臂肌肉在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
祁燕没有再靠过去,手也搭在了毯子上。
祁商掩饰心中失落,知道祁燕关心自己,又表明诚心道:“我不抽烟。”
小时候他们在家里看电视,祁燕被禁烟公益宣传片上的烟鬼形象吓得够呛,之后每次看到客人拿烟给爸爸,都紧张得直盯着。连他这个做哥哥的,若是被看到和吸烟的朋友站一块,也免不了一顿凝视。
但后来他才知道,祁燕生病常咳嗽,自觉和那些病重的烟鬼相像,他不让他们抽烟,不是担心他们变成那副丑陋模样,而是知道病痛,怕亲人要和他受同样的苦。
祁燕听出这允诺的真诚,唇角微抿,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