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因哥哥把自己的话放心上了而高兴起来，他将离奇的梦境抛到脑后了，看看地上的购物袋，又看过来，眼眸亮着好奇的温润光泽。
“今晚吃什么啊？”尾音意拖了半拍，透露着亲昵。
祁商看着他毫意识的表情：“要来看看吗？”语气含着笑意。
两人便一起进了厨房。
一身定制衬衫西裤的男人穿上围裙，挽起袖口，熟练地挑选食材，调配佐料，祁燕也撸起袖子要去帮忙，被挡了出来。
“大人干活，小孩边上站着去。”祁商故意调笑。
祁燕愣了愣，想起从前在厨房帮倒忙的场景，摸着鼻子悻悻退开了。
祁商在他微红的耳根处打量了几眼，觉得今天的弟弟让人稀罕得紧——以前自然也是很珍爱的，只是祁燕一向清泠自持，即便爱重亲人，也很少在他们面前露出这样笨拙的一面。
再看他此刻像个做事的小学生一样在旁罚站，祁商不由得心头发软：“……想帮忙就洗洗菜吧。”
祁燕仿佛捐了门槛赎罪的祥林嫂，被允许干活倒高兴起来，凑到水池旁，择着菜一根根仔细清洗。
祁商瞥见他郑重其事的模样，克制地压了压嘴角。
爸妈因公游学，家中便只剩兄弟二人，祁商平常忙于事业，但每当这个时候都会按时下班回家陪着祁燕。
这样的生活场景仿佛已经印刻在他的脑海里，单单想起就能牵引出尽感怀。
怀念。
祁燕微怔，不知自己为何会感到久违的酸涩，明明昨天他们也……
菜叶顺着水流掉进池底，冰凉的温度也从指尖淌进身体里。
这时水龙头被人关上，双手也被握住，祁商俯身平视他的眼睛，目光有着化不开的担忧。
“明鹤，今天怎么了？”他想起那个没问清的问题，皱眉道，“刚刚做了什么噩梦吗？”
“我……”祁燕额角抽痛，在布满幻影的视野中努力看清对方的脸，“哥哥？”
他不知道自己语气中的惶恐不安，祁商却听得心惊胆战：“是我，我在这。”
是记忆中熟悉的声音，祁燕镇定了些，视野恢复清晰，便看到哥哥难得严肃的表情。
坦白已经可回避，片刻沉默后，他一字一句，声音涩然道：“如果你们不在了……我怎么办。”
祁商瞳孔骤缩。
“我——”祁燕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再发不出来。
他不愿露出这种姿态的，尤其在亲人面前，但梦太过真实，心上的坚冰裂开，暴露了措的内在。
祁商沉默，缓缓把他揽进怀中，声安抚，良久，才低声道：
“梦都是反的，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
怎么忍心让一直捧在手心里的人孤独地活在世上，一想到这个可能，心脏就像被攥紧般抽疼。
但是……如果，如果呢。
父母年事已高，命运又不可捉摸，如果祁燕真的被留下，该怎么办。
“万一……我们真的不在了，也会有其他人出现在你身边，”祁商低哑道，“好好生活。”
臂弯中的身体倏然起伏。
“不要害怕和别人建立联系，明鹤，可以多依赖人一些……”
仿佛真的在交代遗言。
“别说了。”
祁商便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他才又缓缓道：“我也一直希望，你能多依赖我们一些。”
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要刻意保持距离，不要因为害怕分别，就不敢彼此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