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两个字,明明那么有分量,从她口中出来,却成了莫大的讽刺。
谁不知道当年的裴修天资卓越,天之骄子。种种论文成就竟压过她这个老师的风头,害她沦为笑柄。
孟舒看着眼前的人,一阵阴寒从背部而生,在心底里扎根。
眼前的人的确是生得一副好相貌,标准的美人。
远山眉细长,一双桃花眼,三分冷七分淡。举手投足间都是一种别样的美感。
话语里总是带着几分散漫,和不经意。偏偏那双美人眼犀利,似利刃一层层脱下她的面具。
她不知道这是宋窈的真面目还是她学坏了,总觉得和印象中那个张扬骄纵,散漫冷淡的人有很大的偏差。
眼前的这人,变得更加病态偏执。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做不到。你看看裴修,他有哪点尊师重道的样子?值得我跟他保持联系?”孟舒整理好情绪,看向宋窈的眼神中,竟有一丝丝恳求。
她在在求宋窈放了自己。
当年,十五岁的宋窈一纸状书把周维海告上了法庭。在圈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周家父女相撕的局面。
可周维海却伙同孟舒,为了不让宋窈出庭作证,对她实行了非法催眠。
宋窈醒来时,记忆变得混乱不堪。她冷静整理半天,才从中提取一个信息。
她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恩爱和美。
记忆中,周维海从来没有家暴过宋清和。
他们以为整件事情天衣无缝,可以在正义面前蒙混过关。可到了法庭,宋窈却掷地有声的告诉法官,告诉在场的所有人。
周维海是一个喜欢家暴的人。
步入法庭的那一刻,记忆的深处在叫嚣,在宣泄,在破土而出。
她突然又记起来了。
从小就亲眼目睹的事情,又亲手撕碎了家庭美好的幻影里走出来的人。
该是多刻骨铭心,不是任何人能随意改变的。
可到最后,她仍然输的一败涂地。她赢了自己的内心,原本的记忆冲破阻隔。
可她却输给了资本,周维海有个有钱有势的爹。让这种官司败诉,护得儿子周全。
受害人死不瞑目,长眠于地下。施暴者站在顶峰,受万人敬仰。
尽管如此,宋窈又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从心口剥落,不知流落在何处。
就像梦中那个少年,曾经眼角染血,声音都在颤抖。他说:“宋窈,你不能忘记我。”
“宋窈,你要爱我。”
孟舒看着眼前的宋窈,忽而回到了那年盛夏。
少年还是少年,眼底里的光可映照日月,不会像现在这样,所有的温情皆退,独留破碎。
宋窈沉默了会,听到孟舒的恳求,勾唇笑了笑。
没再想逼她,打算自己寻找病结:“那你告诉我,我当年到底忘记了什么?”
孟舒眉间皱紧,语气过分肯定:“你什么都没忘,当年到了法庭上,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
她似乎怕宋窈不信,又或许急于表明忠心,说:“宋小姐,你是我见过意志力最强的人。”
孟舒太过笃定了。不禁让宋窈开始怀疑自己。记忆里到底有没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