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想到谢融,她的面上一下子冷了下来,脸色十分难看。
“都退下吧。”
“是,娘娘。”
秦贵妃盈盈起身,挂着冷笑。
*
朝仪殿。
一身素衣的女子会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一旁的绵季开口劝道:“皇后娘娘,听奴婢一句劝吧,这药已经热了两回了。”
皇后微微睁开双眼,向一旁看去,淡淡的瞥了一眼,又转回头,闭上了眼,继续念叨着。
“娘娘……”
绵季实在是可奈何,将药放在桌上,刚要退出去,便见八公主和两个宫女进了院子。
“奴婢绵季见过八公主。”
“绵季姑姑快起来。”她将绵季扶起,问道:“皇后娘娘如何?还不肯服药?”
绵季满面愁容,“奴婢好话歹话说遍,可娘娘,不为所动。”
卫缈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宽心,她来劝。
“你们都退下,劳烦绵季姑姑在外面守着,我们母女说说体己话。”
“诶!”绵季点点头,打发了院里伺候的,自己现在门口给她们带上门。
皇后没有动,轻飘飘道:“缈儿来了,坐吧。”
卫缈进屋一打眼儿就看见了在桌子上放着的碗,她伸出手贴在碗壁上,已经凉了。
“母亲。”
皇后手一顿,睁开了眼睛。
“母亲若不顾自己的身子,您和皇兄将来在这宫里该如何自处?”
皇后垂了眸子,想起卫子翼,她的脸上露出了少许的愧疚和痛苦。
开了口,“我不配做母亲,也当不起这个皇后。”
卫缈还想说什么,被空桑夏拦住了,朝她声的摇了摇头,劝是没有用的,她这个模样,丝毫不会配合。
如此没了生气的人儿,与死人异。
她走上前,来到皇后身后,微微福身施礼道:“皇后娘娘,民女得罪了。”
说罢掏出一方帕子捂上皇后的口鼻,突生变动,皇后猛然睁开眼睛,挣扎着,空桑夏伏在她耳边,柔声道:“皇后娘娘,睡吧。”
破天荒的皇后娘娘真的安静下来,垂了手头歪向一侧。
三人将皇后搬到榻上,空桑夏替她把了脉,渐渐皱起了眉。卫缈见她脸色不好,知道皇后娘娘一向身子虚弱,见她如此一时也慌了神。
“皇后娘娘体内的毒在生产之际便没了,如今,只是这毒蚕食了她的身子,这毒最为喜爱女子极阴体质。”她侧首看向卫缈,不忍瞒她,“大皇子可以以毒攻毒,但皇后娘娘已经满身创伤,内脏精血消耗殆尽,我也只能做到吊命,至于能活多久,端看娘娘的求生本能了。”
卫缈一下子坐在地上,凉雨忙去扶她,“公主!”
她握紧双拳,颤抖着说道:“论用什么法子,让母亲好起来,其他的,以后再说!”她吩咐绵季让空桑夏留下照顾皇后。
卫缈泪眼婆娑,只知道一路往前跑,不知该去哪儿,该怎么办。皇后待她那般好,让她知道了何为母爱,她从未在皇后那里受过任何委屈,那声母亲,是由心里溢出来的感恩和心疼。
可她连自己第二个母亲都留不住,难道她,生来便克母吗?
她不知跑到哪里,脚下被石子绊住,崴到了脚,摔坐在地上,失声哭了出来。哭了一会儿,她摸了摸泪,靠在一旁的树上,发呆。
“为何公主在咱家面前,永远这般狼狈?”
她闻声抬起头,只见一袭绯红锦袍的薄渠正慵懒的躺靠在树上,一脸惬意。
卫缈赶紧低头用帕子拭去泪痕,扶着树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衣裙上的草屑,“扰了大人清净,本公主这就走。”
刚要走,她的腰上一紧,就被长臂带至那人怀中,苦药的香气绕在周身,她抓住他的前襟,抬起眸子看向他。
“咱家让公主走了吗?”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被他拒绝多次,她好不容易收了自己不该有的心,可如今二人这般,她才沉寂的心,又死灰复燃般猛烈的跳动,让她紧张,让她雀跃。
“你……你放肆,敢对本公主这般礼。”
薄渠勾唇一笑,俯下身子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是你先来找咱家哭的,怎的忘了?公主当真这般薄情?”
“薄情的明明是你。”
“倒是咱家的了,可有法子哄公主开心?”
她一愣,呆呆的向后微微仰着身子看他,“你说什么?”
他说要哄,这人莫不是被夺舍了吧,前些日子还冷冰冰的模样生人勿近,今日,却被他抱在怀里说要哄自己。
薄渠松开手,卫缈向后趔趄的脱出他的怀抱,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而他又恢复了往日那般冷漠情的嘴脸,仿佛刚才那个人是她幻想出来的。
“公主在此处做甚?”
“我……我去看皇后娘娘。”
薄渠想起她刚才的模样,心里有了猜测,大抵是那个医女给皇后娘娘看过了,如果连空桑一族的人都给皇后判了死期,那看来皇后是真的回天乏力了。
怪不得这小东西哭成这样,害得他一时间冲动失了分寸。
“宫里到处都是他人的耳目,公主这般太过失礼。”他越过她身侧,又停下脚步,“过两日南溟的使者就要到了,作为和亲公主可别丢了大盛的脸。”
他的一句话,犹如从天而降的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透了她,如同被雷击中般滞在原地,她皱起了眉,手有些发抖。
竟……竟这般快吗?
已然到了南溟来京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