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明白中年的敌意来自何处,可赵漓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白知靖大概率不会相信他的解释。解释成了苍白力的辩解,自己也只会被认为是油嘴滑舌的狡猾狐狸。
赵漓看着白知靖冷峻面孔,心中叹息,看起来八面威风的御军统领,难道是个女儿奴?
他现在感到心跳在加快,就像是节奏越来越快的鼓点。在初登时,没有因激动而如此剧烈跳动,在最后大阵灵气施压下,也平稳镇静,神色自若,但现在,赵漓真的有些害怕。
弥漫的杀气孔不入,屏障内气温骤降,赵漓仿佛冬日里被泼上一桶冰水,彻骨的寒冷由衣经肤,深入全身。
看向杀气与寒冷的源头,那位持剑背身的公府二号人物,白知靖是真的想杀掉自己,并且正准备这样做,赵漓意识到必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必须足够惊人,才能保命。
“白家,糟糕透了。”
唰的一声清响,剑锋全然出鞘,白知靖转身挥剑,仿佛将寒气也一剑两断,剑光破空,停留在赵漓肩上。
赵漓没有躲避,反而主动靠近剑锋,贴在刃上,开口继续说道:“老一辈要依仗凤凰,在撒手人间前,谋百年的世家安定。您虽为公府世子,可话语权总归不够,更缺少支持,没有资格做决定,更法改变老人的决定。”
“困于家族锁链,畏手畏脚,再不复征战时的果断畏。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白家,失去了军伍之人最重要的血性,还不够糟糕吗?”
赵漓眉目不转,手垂身侧。白知靖右手持剑,稳如山石。
二人仿佛一对雕像,若白知靖不开口说话,沉默对峙还会持续更久。
“继续说。”白知靖说道。
“传言您与国公关系决裂,若是属实,十七年前的那纸婚约或是起因,您反对婚约,论是王老国公订下的,还是与南派言云螭的,您都反对。但实力太弱,反对的声音太小小,甚至说,都不敢公开反对。”
血腥以赵漓颈部为中心,仿佛滴水入湖泛起涟漪,在空间屏障内一圈圈弥散开来,与剑刃寒气混合交杂。
“所以您需要有分量的人物支持,能视南派四国,承住镇国公府压力,只能是皇宫龙椅上那位。当然,你或许也不喜欢三皇子……所以,我们可以合作。”
白知靖含笑,剑锋自肩上卸下,几滴血自剑刃中段滑落地上,仿佛图章印在地上的几朵太阳花。
白知靖收回剑。
他对平静对待死亡的少年,又多赞识。
赵漓很聪明,比预料的更聪明,赵漓说的一切都精准误,自己的确不喜欢,任何希望以婚约为凭籍谋利做局的人,他都不喜欢。
虽然自己微不足道,只得暂时依靠梁帝,连未来都难看清,但有一点足够清楚,自己不会容忍女儿嫁给她不喜欢的人,至少在自己死之前,绝不会看到这样的结果。
就像是那年自己递给女儿的一柄斧头,就像是那年女儿驻足看了许久,久久不肯离去的那片竹林……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是屁话,自己不会决定女儿的命运,即使作为亲生父亲,最有这个资格,但自己不会决定,这一切应该交由青儿自己选择,不夹杂任何利益权衡地选择。
父母之命在前,媒妁之言算的了什么,即使见证人是父亲,即使真的签订,也不过是一张废纸。
天大地大,她的自由最大。
所以当他远远看到,修为少年登上山巅,多于惊讶的,是杀死少年的想法。
他要拔除女儿心中的刺。
所以拔剑,所以转身,所以杀气腾涌……
可他还是收剑。
不是想起了梁帝的命令,不是想起了父亲的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