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零轻声对陌痕说:“我觉得老天对我似乎还不算残酷。”
似乎这两个字有多讽刺。
陌痕回答:“幸亏命运不是个人,不然我要揍他。”月白色的长袖一甩,大步踏回自己的卧房。
冷漠现实如璃川,他连一句多余的叹息都没有,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说。
“那个皇帝不配做父亲。”
源漪接话:“那个皇帝不配做父亲,不配做恋人,不配做丈夫,也不配做皇帝。”
泯灭了良知的人,配做什么呢?
可是如何编排他都没有用,这些话对于云姝来说,明显太多余,她身上集合太多悲情,但她不需要同情。
陌痕轻声问云姝:“你可知道,没感情的人是活不长的,心死了,人又怎么活得长呢?”
陌痕笑的快意又潇洒:“那又如何,只有动情,能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我不会,不能,也不敢动情。”
一个少女的心,没有被恋人所伤,却扼杀在亲生父亲那里。
本来是到老友那儿大家一起散散心,结果却弄的每个人的心都有些沉重,璃川不例外,他只是不说出来,源漪貌似不在乎,他只是看了太多人的悲情,已经可再悲了。
人鱼的生命很长,她们可以一起等到烨国寿终正寝的那天。
如云姝所说,烨国后来几位君主都中庸能,烨国被北国的铁骑踏入疆土,可惜,没有一个像蓝珏云那样的公主为他们牺牲,也没有那么一个贤德仁慈的太子对他们手下留情。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是想要屠戮百姓的北国皇帝却改变了主意,云姝不咸不淡的几句话,让那个皇帝明白了一下道理。
陌痕去接云姝,那个穿着白裙银灰披风的人鱼女孩笑着,眼中留下一滴血泪。
“总要为他们做点什么,那几个帝王如此昏庸,他们也没有复国的念头。”
他们指的是烨国的百姓。
陌痕点点头,和她一起离去,她回她师傅那儿,陌痕回雪中城。
她相信,云姝再也不想来这个地方了。她前世那个没资格做父皇的父皇死时,陌痕还特地去看了一眼,问他:“陛下,悔否?”
结果,他答:“不悔,也没什么悔给朕悔的。”
光听着都觉得寒心,源漪说她太认死理,或许是的,可是一个太自私残酷的人,他也没活的好到哪儿去,悲啊悲啊,陌痕就这么悲的嘱咐她的老朋友师傅:“好好关心她,最难治的唯有心病。”
时光流失的飞快,转眼,已过去百年,百年了,再怎么痛都该放下了。
她们一群人去海边玩儿,千里海洋,万里晴空,还有古朴的民风,绝美的建筑,百姓们都笑的开心,云姝笑道:“他们比较幸福。”
陌痕笑了:“是啊。”然后转身叫源漪去租游艇,陆婉零曾经是个富二代,这些东西上手很快,把一群人拉着疯玩。
晚上三个女孩凑一块儿玩斗地主,谁输了谁请客去宵夜,本来想去牛郎店,看看传说中的牛郎店长什么模样,可是云姝一听到和****有关的东西就不会开心,只好作罢,关心一个值得关心的朋友,也是人生的一笔财富,一点温情。
结果,晚上海里却下了暴雨,渔民围困海中,危在旦夕。
一个小姑娘哭着喊着爸爸,对着茫茫海洋。
云姝看着她,沉默片刻后走过去,摸摸那个女孩的笑脸,温柔又坚定道:“你爸爸会回来的。”
她拿出一把古琴,用琴音震住了海面,渔民回来了,直叹道老天眷顾。
陌痕冷笑,什么老天眷顾,是她那死脑筋的偏执狂挚友不要命了。
她冲到海边,一只手臂揽着唇间不断溢出鲜血的云姝,怒道:“妄改天命,你不要命了。”
云姝放声笑了出来:“生何益,死何益!”
她看向天空,漆黑的天幕上飘着朵朵白云,漆黑如夜晚,它们也未被黑夜染黑。
“愿我来生,只做一片知觉的云。”
她温和的眼神中透出丝丝哀伤,现在,她没有办法再装出笑容,她很累了。
两滴血泪从眼角流入发丝,美得凄厉。
陌痕将自己的气注入云姝体内,云姝感觉不对,低喝道:“你干什么。”
陌痕笑的轻松:“这一来可耗了我好多修为呢,我才不让你死,好好睡吧,总有一天你会醒来。”
云姝奈,却感觉眼皮越来越沉,缓缓闭上了眼睛。
陌痕给她盖了自己的大衣,喃喃道:“你不该做一朵知觉的云,你该做那个快乐,坚强,可以放下过去,有师傅疼爱,朋友关爱的云姝,你师父不会和你那个混账父皇一样的。”
“睡吧,我知道你很累了,你每次笑了,心里都在狠狠地哭。”
“世间就是有这么多污浊和不堪,可惜啊,云姝,我们都不懂得包容。”
师傅接过沉睡着的云姝:“谢谢,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陌痕笑的戏谑:“如果她死了,最难过的人一定是你。”
师傅苦笑。
“世上就算没有一个好男人,好男非人总是有的,比如妖怪,比如妖精,他们活的比人有血有肉多了。”陆婉零轻轻评论。“云姝,为了两个混账父母绝望真的超级不值,我们等你醒来,等你做最最幸福的云姝。”
陌痕看着师傅抱她回羽山,临别时看了羽山一眼。
是啊,云姝,我们等着你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