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蜕去了保护壳——蜕去了陆榕的信息素。
“……对不起。”他只能道歉。
林致吃完煎蛋和粥,又在宋绪明的监督下喝完了一整杯牛奶。宋绪明视了他洗碗的自荐,将餐具端回厨房,而他坐在原处,局促不安地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哗哗水声。
宋绪明洗完碗,从客厅提来只医药箱,将一盒针剂放到餐桌上。
“自己会打吗?”
见林致摇头,他便从医药箱里拿出只蓝白色药盒,扮演的角色完完全全是“宋医生”,“喝这个吧,一天一剂。”
玉宁,口服的长效抑制剂,林致知道这个牌子,据说副作用是最小的——他当然用不起。
“谢谢你,绪明哥,”他看着那只药盒,“我还是回去吧。”
“你现在仍处于发情期。”宋绪明简单地拒绝了他。
的确如此,发情期中的Oga,丢出去会被弄死也说不准。
宋绪明的意思是什么呢?要他待在这里捱过整个发情期吗?林致本应该欣喜若狂才对,望着药盒上“长效抑制”那几个字,却陷入了恍惚。发情期被恋慕的Apha邀请同住,任何人听来都够甜蜜的。可这位Apha面不改色地坐在他面前,只准备喂他吃抑制剂。
他快要怀疑,昨晚,以至于两个月前的性爱都是一场春梦。宋绪明仍然是他的学长,眼下不过是要好心地帮助他度过发情期。
他使尽浑身解数,已然不能回头,可每往前一步,宋绪明便不费力气地后退两步。他们之间始终隔着天堑。
林致知道失去陆榕的味道后,他的模样,他的信息素,他整个人,对宋绪明都是毫吸引力的。他早知道这一点,因此除了莫名的失重感之外,竟也没怎么心痛,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吃饱喝足后,精神没有维持多久,又昏昏沉沉起来。宋绪明给他喝了一管极苦的玉宁,送他躺回床上。
现存的所有抑制剂只是能阻断交配的欲望,对于其他症状毫缓解。林致躺在被子里,感到自己像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动物,痛觉神经让人切断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肉模糊的内脏从豁口往外淌。他整个流淌了出去,没有人能兜住他。
“绪明哥……”
那叫声又微弱、又可怜,宋绪明将窗帘拉好,回过头,便见他从棉被里露出双眼睛,泪汪汪地问,“能给我你的衣服吗?”
林致还想说,能让我睡你的床吗?能抱抱我吗?能不要离开这个房间吗?费了好大的力气忍住了。他自认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在此时此刻却因寂寞而惶恐发抖。
Apha抬起手,解开纽扣,将脱下的衣服递给他。
林致抱着那件衬衣缩了回去,被团里不时传出闷闷的啜泣。
他已经成熟,像沉甸甸坠在枝头的苹果,没人采摘只能摔烂在地上,丰沛的汁水溅到泥土里。宋绪明可以干他、插入他的最深处然后射精,但不愿意给他一个最简单的、暂时的标记。
被子里充盈着Apha的信息素,他紧紧抱住沾满宋绪明气味的衬衣,好像同时也在被拥抱着,棉被的温度给予了他这项觉,终于令他渐渐平静。
极轻的一声响,是宋绪明带上门出去了。
这一觉又睡得昏天暗地,最后是被铃声吵醒。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正充着电,宋绪明向来这么细心。
林致伸长胳膊拿过手机,又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喂?”
“你好,是林远的家属吗?”
“是,”他睁开眼,心中猛地一沉,“请问怎么了吗?”
“这里是永丰街派出所,林远斗殴被拘留了,请你过来一趟。”
林致忙应下来,晕头转向地坐起身穿衣服,他双腿仍然使不上力,下床时差点跌了一跤,只好扶着墙慢慢往外挪。
已经过了晚上七点,房间外没有开灯,公寓浸在淡紫色的霞光里,餐桌上摆着几盒外卖,还未被打开。
林致在书房找到了宋绪明,他坐在笔记本前,正敲着篇文档,听见动静没有抬头,“饿了吗?”
“绪明哥,我得走了。”
宋绪明抬起眼,看到他穿戴整齐,显然有点诧异,“去哪?”
“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林致语焉不详,他实在不想让宋绪明知道家里的那点破事,原本准备糊弄过去,但在问询的目光下不得不说出了事实,“……我弟弟进派出所了。”
“哪个派出所。”
他老老实实报出了名字,不想宋绪明竟皱了皱眉,“我去吧。”
林致要拦他,他却道,“你还在发情期,不要出门。”
宋绪明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合上电脑站起身,“桌子上有吃的,还热着。”林致呆呆应了一声,从门口让开,宋绪明到玄关换好鞋,拿起手机和钥匙,“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便这样离开了。
公寓彻底沉入寂静,林致没有开灯,心神不宁地坐到沙发里,脑子里一会儿是林远,一会儿是再次对他展露温柔的宋绪明。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来滑去,好半天才注意到信箱的右上角有个小小的红点。
他点进去,是母亲发来的讯息。
妈:“我去东山岛玩几天,好好照顾你弟弟。”
看起来林芮并不知道这件事,林致犹豫片刻,只给她发去了一个“嗯”字。
他退出和母亲的聊天框,冷不防发现还有一条未读,时间在今早,来自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要怎么感谢我?”
陆榕。
林致静了许久,最终面表情地删除了这条短信——在背下号码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