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潮湿发霉的味道异常浓郁,其间还夹杂着些许血腥味儿,越往里走,血腥味儿愈重,阴冷愈甚。
伴着稀薄的冷风,火烛微光影影绰绰,涂浅走至特定牢房,早早候在门外的暗卫云酉躬身行了一礼,喊了声“殿下。”
涂浅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抬眼看向面表情的玄甲兵,冷声吩咐:“去把陈意平带过来。”
“是。”
须臾过后,玄甲兵押着陈意平进来,狠狠将人按跪在地。
涂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意平君,还这么傲呢?”
“殿下此举何意?”
“要我说……实在装不下去的话……就别勉强自己了吧?”
“是了……论佯装之道,意平的确不如公主殿下……单凭这招扮猪吃老虎,意平便不得不甘拜下风了。”
“意平君谦虚了,据本宫所知,你心里明明对本宫嗤之以鼻,却能忍恶以身饲虎这般久……也是不遑多让的。”
“与公主殿下相比,意平自愧不如。”
“行了,本宫懒得与你兜圈子,说说吧,这些天、你背着本宫干什么坏事了?”
“顾巳的失踪与我关?”
“是吗?”
“我没必要骗你。”
“那……涂瑶呢?”
“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听不懂啊……那本宫、说得再直白一些……陌路截杀、北仓行刺、东市银楼……还有……符家姑娘、你利用得可还称心?”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涂瑶、她完了!!”
“不……这不可能!”
“淡定……意平君,不瞒你说,昔日……她对长公主所做的一切,本宫都如数奉还了,现在,轮到你了。”
“不……不会的……你胡说!”
“爱信不信吧……”
“……”
“意平君,没用的话就不说了,看在你是本宫‘脔宠’的份儿上……本宫指你一条明路……关于顾巳,你最好是知道点儿什么,如此,本宫可赏一个体面的死法。”
“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意平君,本宫的意思……你、还是废话少说为好!”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涂浅竟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快哉!!”
“意平,我想……你还是没搞清楚自己的状况……”说着,涂浅起身离座,迎面朝他走去,同时吩咐左右,“甲三、甲五,去取本宫的‘红章’……顺便……把仲芜君请过来。”
“是。”
应罢,玄甲兵相继离去。
至此,云酉打了个寒颤,看向陈意平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仅一盏茶的功夫,玄甲兵便前后回至牢室。
看着那一枚枚奇形怪状的木雕“红章”,再观乔伊公子惨白比的脸色,涂浅满意的笑了笑,“今日,本宫难得露一次手,只仲芜君一人……也甚意思,再去请,西厢众君,最好一个不落!”
“是!”
玄甲兵再度应声离去。
涂浅在陈意平跟前蹲了下来,玩味儿地挑起他的下巴,道:“意平啊,你也知道,本宫向来没什么耐心,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看着她愈发不耐的神色,陈意平心中莫名有些犯怵,他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哑声道:“你这是要对我用刑?”
“意平啊……生命诚可贵……你可莫要辜负了本宫对你的一片苦心呐……”
“要动手便快些,何必惺惺作态!”
“说实话,本宫不喜欢打打杀杀……可你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头疼……所以,这出‘舍命为红颜’的戏码该落幕了……”
说罢,涂浅从玄甲兵手中拿过一颗黑色药丸,强行喂他吃下。
随后,涂浅站起身,冷声吩咐:“开天窗,落阴甲,为意平君‘更衣’!”
“是!”
应罢,两玄甲兵架住陈意平,云酉徒步上前,一层一层扒光了他的衣衫。
看着那些个抖若筛糠却还不忘看他笑话的跳梁小丑,陈意平满是羞恼愤恨,奈何药效发作,除了眼珠子,他动可动,便只能瞪圆了那双几近吃人眼睛死死盯着涂浅,自喉咙里发出声声低吼。
天窗打开,月光倾泻而下,不偏不倚正好洒在那身泛着寒光的玄色铁甲之上。
涂浅走过去,抬手摁下开关,衣甲应声而开。
“为意平君穿上吧,别着凉了。”她面表情道。
“是!”
随即,玄甲兵将人摁了进去,衣甲合上。
须臾,清晰细密的疼痛阵阵袭来,初如虫蚁啃噬,后似刀剐凌迟……
他忍不住痛呼出声,“啊……啊……涂、浅……有本事……你、杀了我啊!”陈意平含糊不清道。
“意平君莫要着急,最好是省着点儿力气,这才刚刚开始呢。”
话毕,一道接一道凄厉的惨叫之声穿破黑夜,孤零零的回荡在牢底。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衣甲中的人终于停歇了。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衣甲缓缓打开,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儿蔓延开来,充斥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紧接着,一张完好缺的皮面剥离而出。
滴答……滴答……滴答……
在这算不上逼仄的空间里,“血滴”声异常清晰,衬着那诡异的静默,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倍感窒息。
看着黏黏糊糊倒在地上的血人,有人吓得昏死过去,有人呕得半死不活,更有甚者,竟致小便失禁,神态疯癫……倒是仲芜君显得有些特别,他面血色、如临深渊,活像是见了鬼一般,一时间忘了作出反应……直至目光定格在那具血淋淋的尸身上,他才转头吐了。
涂浅紧皱着眉头,面色也不大好看,她忍着恶寒走上前去,在众人极度惊恐的注视之下将面皮仔细摊开,铺在那润滑暗沉的石板之上。
涂浅转身看了看那些个面如土色公子佳人……最终,她盯着乔伊说道:“仲芜,今天本宫难得有雅兴,不如赠你一幅画,如何?”
说罢,她也不顾人回答与否,只拿过特制的“红章”,动作行云流水,不时便完成了一幅佳作——那是由鲜血灌溉出来的幽冥之花!
名曰:曼珠沙华!
乔伊看怪物一般看着她,抗拒道:“不……殿、殿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殿下……”
“不知道?看来……这幽冥之花开得还不够妖冶啊……想来是‘纸张’的缘故,让本宫看看,谁的皮相能与意平君相匹敌?
楚旭?嗯……不妥,到底是差了点儿意思……燕旻?皮相尚可……就是色泽差了些……王登?不,就你了!来人……”
听得定名王登,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带着灰败的脸色都好看了些许。
死神降临,本就瑟瑟发抖的王登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他拼命地挣扎、摇头,说话语伦次,“殿、殿下饶命!我说……我都说……”
见此,涂浅意味深长的瞥了左右一眼,道:“这就对了嘛……说吧。”
“十、十五那天,顾公子出府观礼,在茗香茶楼与仲芜君乔伊发生争执……次日,顾公子应邀出府……我怀疑、是乔伊从中作梗,假以他人之名相约,蓄意谋害顾公子。”
“嗯……阿乔,你怎么说?”涂浅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眼也不抬的问。
“殿下,王登他、他血口喷人!”
“王登啊,阿乔说……你污蔑他……”
“殿下,我没有……您若不信,只需派人到茗香茶楼问过便知。”
“有道理……阿乔……本宫观你细皮嫩肉,较意平君有过之而不及,与这曼珠沙华……更是相配……阿乔,本宫亲自替你换身衣衫,你说好不好啊?”
闻言,乔伊咬紧了不停打颤的牙关,死死盯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涂浅,他失声道:“不、不是我……殿下……我没有害他……我没有……”
涂浅宛若未闻,走至他跟前站定,不紧不慢的为他宽衣解带。
一件、两件、三件……衣料落地声,却击起了惊涛骇浪。
寒意遍布,裹挟毛孔。
乔伊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他彻底崩溃了,“我说!是我……是我做的……是我骗他出去的……殿下,我了、我真的了……殿下…我求你…我求求你,别这样对我……”
达到目的,涂浅停了手上动作,她接过巾帕仔细擦了擦手,而后漫不经心地说道:“了?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