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过午,涂浅这脑子总算是不晕乎了,大概理了一下来龙去脉,原来啊,自己是东阿国的九公主,乃父先皇涂宗,其一生励精图治,本与皇后章氏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奈何章氏膝下只有两女,迟迟子,其她嫔妃也皆所出。
长此以往,朝中大臣弹劾不说,太后也从旁施压,奉劝皇帝从旁支过继子嗣,以承袭大统。
奈之下,皇帝涂宗便自一族亲当中择一小儿过继于皇后章氏膝下,过继之日即敕封为太子……然,这位众星捧月的小太子福薄命短,于年三岁时患了大病一场,没挺过去,殁了……皇帝心痛难当,也因此与皇后生了隔阂。
自那之后,涂宗便开始日渐昏聩,整日里思虑的都是怎么才能得一儿子以承大统。久而久之,他愈发昏庸,放任奸臣当道、祸害忠良,偏听其她嫔妃吹枕边风、疏远皇后,也连带着不喜皇后膝下的两位嫡出公主。
泰安五十七年,春末,在熹妃庄氏的怂恿挑拨之下,涂宗将皇后章氏的母族全数流放边州,诏永不得回王城,章氏因此气急攻心,一病不起,同年腊月,皇后“病逝”。
那年,长公主涂玥一十五岁,九公主涂浅六岁,一朝失去庇护,两人在偌大的王宫之中那是举步维艰、好不辛酸,因着皇帝不喜,处处受人薄待不说,过得那是连冷宫里的妃子都不如。
时间就这么慢慢消磨着,涂玥每天就那么恨恨地瞧着她那高高在上的父皇,看着他左拥右抱、看着他大发雷霆、看着他病入膏肓、看着他把所有的慈爱全都给了别的姊妹。
那一夜,她抱着哭闹不止的胞妹,也跟着撕心裂肺的痛哭了大半宿,天亮之后,她悄悄去找了太后。
次年隆冬,皇帝病重,她为太后出谋划策,想方设法从涂氏支系过继一孩儿养在太后宫中,为了活下去,她心甘情愿做了太后手中的刀剑。
同年,她忍痛将胞妹送去了军营,从此不问生死。
终于,在她辛苦蛰伏了五年之后,皇帝因病驾崩,特留圣旨敕封熹妃庄氏之女涂瑶为皇太女,以继君位!但因在此之前,从未有过此类先例,是故,朝中大臣拒不叩拜,眼看一场朝乱将起。
是时,太后携过继之孙涂霖行至大殿,当即呵斥熹妃庄氏魅惑帝王、祸乱朝纲,使得百姓苦不堪言,眼下,雷霆震怒,罚责天子!是以,斥庄氏为祸国妖妃,当处以杖毙极刑。
殿前大臣皆出声附和,熹妃最终沦为了阶下囚,二公主涂瑶也因此受到牵连,太后乃念她身具天家血脉,是故留其性命,改流放苍州。
雨过天晴,大势即定,太后扶其膝下继孙涂霖登位,改国号为长宁,王城定名为永安。
在涂玥的运筹帷幄之下,仅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太后便将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都不为过,这不,物尽其用之后便待卸磨杀驴了。
涂玥是怎么也没想到,太后为了除掉她竟然利用起了妹妹涂浅,因着自己早些年前的狠心和决绝,涂浅对她一直心有芥蒂……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哪怕自己掩饰得再好,太后依然准确误的找出了她的命脉所在。
眼看涂玥羽翼渐丰,太后惊觉危机逼近,于是乎,她手持涂浅相胁,逼得涂玥节节败退,最终不得不妥协。
这不,昭德殿内,博弈得胜的太后王氏身着凤袍高贵地端坐于鎏金宝座上,一双丹凤眼炯炯生辉。
她不屑地看向跪于阶前的囚徒涂玥,眼中傲气凌人,“玥儿,这一局,哀家又赢了。”
“皇祖母高招,玥儿不敢恭维。”
“去吧,北仓是个好地方……只有你去了,她才会有活路……否则,不是你死,就是她亡!”
“遵皇祖母令……”
“看样子,这是……有话要交代哀家?”
“玥儿不敢!”
“少跟哀家装模作样,有话但说妨。”
“皇祖母,涂浅她自幼待在军中,知畏,说不准哪日就冲撞了您,望您多加包涵,莫要与她计较!”
“放心吧,哀家既然答应过你,就不会故出尔反尔的,你只管安心上路便是。”
“皇祖母,玥儿虽然人离了永安,但是,您若有朝一日背了诺言,那么,涂玥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会拉上您和整个涂氏的江山给她陪葬!”
“嚯,好大的口气!这老话说得好呐,最毒不过妇人心,当年你弑父不成,如今还妄言想要杀我?当真是大言不惭,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
“太后娘娘,这一路走来,如果没有我在背后替您运筹帷幄,您绝不会有今天……过河拆桥之事我就不与您计较了……但、你敢动她试试,你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
“竖子放肆!!”
“太后娘娘,我为你鞍前马后、机关算尽,从未想过背叛于你,不曾想到头来你竟拿浅浅对付我,论狠毒,我大不如你!”
“哼!成王败寇,你滚吧,哀家不屑杀你,也不屑与你争辩!”
“涂玥、拜别皇祖母!”
“收拾完东西便直接出城去吧,莫要见不该见的人,别碍了哀家的眼。”
“谨遵皇祖母令!”
言罢,涂玥起身退出殿外,一身傲骨未曾弯折半寸,她一步一步沿着宫道向外走去,那身银白色的金丝绣线长袍是那么的显眼而高贵,那孤单影只的身量是如此的萧瑟而落寞。
……
另一边,是九公主府上,涂浅正在召见李文娘和陈萱。
“说说吧,长姐因何罚你们跪殿?”
“因臣/奴婢失职,没能保护好殿下。”
“我猜也是因为这个……对了,柳絮呢?”
“死了。”
李文娘说。
“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