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功德反哺给李诗清。”
“是。”
“你想造神。”
“是。”
“你可知他们与李诗清因果纠缠。”
“知。”
“你可知他们是功德极高的大善人。”
“知。”
“你可知他们因为你一己私欲成为了真正的地缚灵。”
“……知。”
“你可知以人身执行神明的权柄是为天地不容。”
“知。”
“你可知夺取功德是天下之大恶。”
“知。”
梁鸣鹤长叹一声，眼神怜悯。
“你可知你本罪。”
“……”
梁鸣鹤看着不愿出声的贾合生，最后闭上眼睛转身面向神像。
“小黑。”梁鸣鹤轻轻开口。小黑从他的眼皮下溢出，逐渐完全包裹住那双有着乌黑瞳孔的眼睛，
在梁鸣鹤的眼中，神像周围被包裹着一层冲天的怨气，那些供奉早就随着时间的腐蚀，变成了足以让一般神明死去的毒药。
原本干净清澈的魂魄不得超生，被他人活生生制成地缚灵，囚禁在这方寸之间，成为一只只提供羊毛的温顺绵羊，即便它们是自愿，即便它们曾经真的怨悔。
那十年，百年，千年之后呢？被长期地囚禁，一日复一日地停留在供奉神明的那天，一日复一日的被索取，被索求。
理智被时间磨损，心智被阴气影响，记忆被捏造，认知被更改，生活在虚假当中，甚至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
它们忘记了自己为何自愿，忘记了为何不曾反抗，忘记了供奉的真正原因，它们终究不是因为执念而留下的真正的地缚灵，它们被压制的意识开始疑问，真正的自我开始迷茫，本能开始催促离开前往轮回。
为什么供奉？他是谁？为什么我该离开？为什么……我不能离开？
这是它们对自己存在的迷茫，也是产生怨恨的开始。
裹挟着怨恨的供奉是可口的毒药，而百年地持续更是最好的调制手法。
这一切已是不可挽回。
神像中埋葬着蜷缩成一团的洁白灵魂，上面布满了恐怖的裂痕和点点黑斑。这是被怨恨蚕食，灵魂即将破碎的征兆。
他的手脚被怨气化成的锁链捆绑，怨气顺着锁链源源不断的爬上那洁白，却又被微弱的金光勉强击退。
梁鸣鹤清楚，新生的神光与怨气以此灵魂作为战场，相互争夺着这洁白灵魂，但论是哪一方胜出，灵魂都不再可能存在，他将会被胜方吞噬殆尽，夺取一切，成为胜者最佳的养料。
认知纯白的新神，或是毫理智的厉鬼。
亦或是……三方同归于尽的消失。
“他快消散了。”梁鸣鹤突然开口。
贾合生一下子抬起头，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他的身体颤抖，脸部轻微的抽动，嘴巴微微张开，他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梁鸣鹤侧身看向贾合生，将残酷的事实砸在了贾合生那颤抖的身体上。
“他满身裂痕和怨斑。身为人类的他即使脱离了身躯的桎梏也法改变他身为人的事实。人类的灵魂强度法承受怨气与神光的争斗，更没办法阻挡怨气的侵蚀。”
“这不可能！他们……他们是自愿的！他们说自愿的！我没有强迫！这不对……这一切都不对……不应该会有怨气的……不会有怨气的！”贾合生双手抱头，神情满是慌张，惊恐。
突然，他安静了。脸上的表情逐渐沾染上恨，他的神情开始扭曲，身上爆发出强大的杀意和怨气。
“他们……他们骗了我？他们骗了我？！他们骗了我！！”声音一声比一声尖利，一声一比一声充满杀气。
外面的整个幻境开始崩裂，村子的繁荣景象开始崩塌，房屋变得腐朽，灯光开始消失，人声鼎沸的热闹开始空洞飘忽，人们的光鲜外表开始融化，一切的掩饰和自欺欺人开始破碎。
真实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