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几天……
想到那个人,孟文彬的胃几乎不受控制地痉挛紧缩起来,升腾出强烈的进食的欲望。
一个人怎么会对另一个人产生所谓“食物”的想法呢?连孟文彬自己都感受到匪夷所思,但这又切切实实。自从他目睹那个人在厕所对他人的霸凌后,那个人所散发的恶臭更甚,可在此恶臭之下,这人却开始隐隐散发出作为“食物”的“味道”。也许说是味道并不合适,正如人类会对可供吃食的蔬菜瓜果的直觉一般,孟文彬产生了一种认定为食物的直觉。每每看到这个人,孟文彬的舌根上便不受控制的升腾起一种虚假的味道——一种在他想象中古怪的甜味,那是这个人血肉的味道。
如果这个人只不过是偶然经过的同学,这种对于“食物”的渴望也许还能被孟文彬所强行压制,可偏偏——这个食物还是他的室友,邹家骏。这一个星期来每一个被呼噜声充斥的夜里,在这间狭窄的高中男生寝室,在那张属于邹家骏的床上,“食物”的味道会慢慢蓬出,顺着冰冷的铁窗架爬上孟文彬的枕边,钻进他的每一寸神经,这让孟文彬本来就被饥饿折磨得脆弱不堪的睡眠更加趋近于。
等到孟文彬回过神来,他已经不知在邹家骏的床边站了多久。孟文彬眉头轻蹙,他隐隐意识到,半夜站在同学床边这样注视着同学是不对的,这和认定舍友为食物一样怪异。但是这种作为人类的怀疑和矛盾每次只是轻轻的落在他发梢,令他的头皮感到一阵触动,还没等孟文彬细想,这令人发麻的想法又好似被人轻轻从发梢上吹走,再也感受不到。
如此一来,孟文彬再回过神来,已经是在邹家骏床边伫立了几个晚上,直到昨晚被邹家骏起夜时发现。
那时邹家骏还在半夜梦醒的迷糊蹬中,隐隐约约感觉床前有一道黑影。邹家骏简直顿时魂飞魄散,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尖锐的哀嚎,顿时将整个宿舍从梦想中惊醒。
端端的从香甜梦境中被拽离,几个舍友的抱怨显而易见:“我靠邹家骏你喊什么……嗯?孟文彬,你站着干嘛?”
邹家骏被吓得一片空白的脑袋中意识渐渐回笼,借由窗外的月光,他这时也看清了将他吓得魂不附体的黑影是同宿舍的孟文彬。羞耻和愤怒后知后觉地一股脑涌了上来,邹家骏也顾不得穿鞋,一下跳下床给孟文彬面上来了一拳:“你他妈站在我床边干吗!”
邹家骏是体育生,整个人膘肥体壮的,又是常年打架的街头恶霸,这一拳威力可谓不容小觑。可奇怪的是,看起来纤弱文静的孟文彬不仅没有被这一拳掀翻出去,只是被打得稍微偏了一下头;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孟文彬甚至还没有生气,仍然维持着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不带感情地接着注视了邹家骏一会儿,又转身翻上自己的床躺下了。
面对沉默的孟文彬,邹家骏也罕见地没有再嚷嚷,只瞪着一双被怒火烧红的眼睛。但在这沉默之下,邹家骏的整条右臂在不可见的微微颤抖——刚刚那一拳对于邹家骏而言,简直是打到一块铁板上,痛得他整条手臂都麻木,他也因此没再冲上去接着打骂。半晌,他也倒回自己的床上躺下了。
第二天,邹家骏就找班主任说了这件事情,并要求更换宿舍;班主任也因此找来了孟文彬了解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