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恳早早从黄艳处得到他年级第二的捷报。刚到校门，狄恳就满脸叠笑地抓住他，要跟他絮叨，说让晚上到家里吃饭。李文狂说自己有事，狄恳方才作罢。
而后他左右环视一圈，再从上衣的内衬兜里取出一个红包，说是庆祝月考取得好成绩。李文忙拒绝，年轻人跑得快，老头根本追不上。
到了张睿的小店门外，李文蹑手蹑脚，不发出半点声音，他一把将试卷和成绩排名单挡到张睿面前。
张睿先是一巴掌打开眼前的障碍物，得以看清是试卷后，又一把抓到跟前瞅，看了看分数，几乎都是满分。不禁欢喜，拿着试卷和成绩单来回翻看，不停夸奖道：“我崽儿真有出息，好厉害啊，这成绩，啧啧，考得好。”
过了会儿突然想起来，诧异道：“不是，今天还不到周五呢，你溜出来有什么事儿吗？”
“汗~能有什么事儿啊。就是觉得你看到这结果肯定会开心，所以就过来第一时间送到您的跟前嘞。”说完李文便在他身后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张睿转身就是一个跳跃，蹦到李文的背上，跟他玩笑起来：“哎呀，我崽儿还是惦记哥的。哥这心里很是欣慰啊。国庆带你出去玩儿啊。”
张睿待他的好，以为报。
李文就这样弓着背任他闹。谷月跟在旁边呆呆站着跟个木桩似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要把成绩单送到张睿面前。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张睿看见后必然是开心的。
从张睿的反应来看，他的直觉一点都没。
张睿拍了拍他的肩头，腿一下绷直，站了起来，喃喃道：“好了。你这道歉的方式哥接受。”
李文扭头到一边儿去：“谁道歉啊，谁道歉？”
“就是有一个周末啊，某些人生气，转身就走了，送的东西也不要，自顾自的发了好一会儿脾气…………”
李文上手就是一阵锤打。惹得张睿直缩着肩颈手臂。
有些事情，即便不指明，亦是不言而喻。
“来，哥给个红包，这你可该接受了吧？”
李文双手接住，紧接着就对他一个深鞠躬，轻快回道：“行嘞，谢谢睿哥。”
“什么什么？你叫我什么？哎呀，好听，再叫一声来听听。”
李文立马换了个板脸，眼中笑意却丝毫不减：“滚吧您。”
“嗨呀，这孩子。不禁逗。”
李文从他手上一抽，拿过试卷：“我回学校了。成绩单留给你，我用不到。”
“好的，那我可得把它裱起来。就挂一楼大厅，谁来店里都能看见。我骄傲啊。你再过一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想吃啥哥都给买。去吧。”
张睿往外挥了挥手。
“等等，这成绩裱什么呀？等我拿了第一，拿了期中成绩，拿了期末奖状，拿了中考后的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到时候给你裱的证件荣誉一大堆，让你铺满一面墙。想怎么得意就怎么得意，爱怎么炫耀就怎么炫耀。”
哈哈哈。李文一边说一边用手凭空面向一扇墙描绘。
“好哇……我相信我崽儿的实力，走吧，回学校去吧。”
“那我走了。”
“走吧。”
李文三步两回头地看着他。
张睿喜不自胜，望着李文远去的背影，忽而骤然一变，内心竟有些发酸。
等等，怎么有点想哭。
张睿脑中卡带似的闪过一幕：张智一步三回头地回望着他，终于踏出了家门，门砰的一声关上，久久地回音。他突然感觉好空寂，在床上左翻右翻都睡不着，于是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斜躺在沙发，频繁切着遥控器，窗外的雨渐大，已成瓢泼之势。不久后，待他赶到车祸现场，再见张智时，他的脸被大雨冲刷得比平时更加苍白了，满面鲜血，凝的凝，淌的淌，一动不动，躺在他怀里，像雕塑的天使，本来嫣红的唇色也白得像纸……
那张脸和李文的脸时而重叠，时而分离。
张睿有些恍惚。
自嘲道：人没老，心先衰，再受不得起心动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