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月登的一下站起来，扯扯衣服：都在想些什么啊！！！
他低头看了眼裆部。艹。
抽了支烟，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走来走去。
步子的声音焦急而沉重，他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发现。只是不停地走。
李文突然关掉花洒，朝外问候一句：“谷月你内急啊？”
谷月不知如何作答，赶忙道：“没有没有………………有…一点~”
李文轻笑了声，回了句：“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谷月定定地站在窗户处，手上的烟灰悄声息的掉在地上。
吱~
谷月随着洗手间的门响转向那头。
李文穿着校服，头发已被擦到不滴水，但还是湿成一团一团并未散开，脑袋上还有些热气，睫毛也沾着水雾。
谷月凝视着他。
沐浴过后的李文皮肤更白了，像牛奶似的，眉睫颜色不画自浓，一眼看去，干净到不惹尘埃。
他噗嗤一下笑出声。谷月倒还惊慌了，好似被人直勾勾瞧着的是自己。
“你的烟已经烧到头了。”李文似笑非笑地指了指他垂下的右手。
“额，嗷~嘿嘿，我这是等得有点聊就抽了根，平时也不常抽。”说完就赶紧走到茶几边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傻笑一阵。
李文缓慢跟了过去。
谷月见状，立马从傍边过去：“我去下洗手间，等我一下。”他驼着背就往洗手间逃走。
李文收拾好作业，头上的水汽也已经不再，谷月方才从洗手间出来。
“你这是？”
“去学校啊。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报答张睿。”李文绰起书包就往肩上一甩。
“好苗子。我看好你。”谷月向李文挑了挑眉。
“走吧，小月月。”
谷月先是一怔，然后咧着嘴乐。待李文走到他旁边，他才跟着人背后同步下楼梯去。
张睿这次没有蹲在地上摸零件，而是坐在收银台边看电脑，但电脑上显示的是锁屏。
他好像是专门在这坐着等李文。
果然。
李文往收银台处说了声：“张睿，我去学校了。”
张睿立马起身，朝李文招招手：“过来下。”
李文转个方向，往收银台处走去：“怎么了？”
张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往李文跟前一递：“送你的。”
李文看见盒子上的图画是个手机，惊讶道：“你不是送了我背包了吗？”说完李文就把包往前挪了挪，示意让张睿自己看。
“打开看看。”张睿继续道。
李文把东西放回到收银台上，侧脸仰起看张睿。
张睿盯着李文看，轻说：“大家都有手机了，你却没有，要是有人要联系你，怎么联系得到呢？拿着，别嫌弃。”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弃。你老是贵重礼物往我怀里堆，可我没什么足以报答你，我只有只身一人。一所有。”李文手放在收银台的桌边，并不想去碰手机。
“我不需要你报答。多给我做几顿饭也行啊。”
李文沉思了片刻：“做饭不值这个价。”
张睿愁住了，于是说：“那就喊我一声哥。”
谁知，李文开始抗拒，他突然冷言道：“想都别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张睿看。连背后的谷月也甚是一惊。
张睿愣了一下，还是决定直说，他缓慢地张口道：“你害怕我吗？还是武刚的事情，你有阴影。”他不敢直视李文，只是一眼又一眼的瞟。身后的谷月观察着面前这人的反应。
“武刚？”
“就是长头发那男的。”谷月轻声说。
李文退后一下，露出一个奈又晦涩地笑：“张睿，我们就这样挺好的。你是老板，我是勤工俭学的学生，你要是有什么投射在我身上，我尽量考个好成绩，最大程度的让你满意。但是，我不想叫哥，也不想叫妈，更不想叫爸，任何和亲属有关的称呼我一个都不想叫。但这并不影响什么，至少在我心里，我是很感激你的。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你明不明白……”过了片刻，李文脸上的笑容终于拨开云雾，又说道：“我没有要联系的人，也不会有人要联系我的。再说了，有联系的可能性的人我周末能看到，还有的在教室能看到。更何况也没有那么多的话要表达，这地方从镇头到镇尾十分钟就走完了，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儿需要分享吧，应该……”
手机太贵重了。对于李文来说不是他该拥有的东西想都不要想，他能力达不到去够的东西，多看一眼都不行。
张睿本以为李文会很高兴。就像以前弟弟收到他的礼物的时候一样，手舞足蹈，甚至拍掌叫好。
可李文一不是张智，二没有享受过亲人或他人赠送厚重礼品的经历和资格。
他只知道，一件物品的所得必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要是不劳而获，那必将有更大的代价在暗处等待着。
世界上没有平白故的收获，他不想因为得欲而陷自己于危险的境地，什么时候都不能，什么人都不能。
他能做的，从来只有八个字：力所能及，等价交换。
谷月看着脸上爬满忧思的张睿说道：“那就不要呗，哥，你先收着。等李文毕业要出远门了你再给他呗，说不定到时候他就要了。你别往心里去，他人瘦，但脾气肥啊。我们先去学校了啊~”
话音尚未落地，他的一双手便搭在李文的肩上把人往门外推。
张睿在原地不再出声，只静静看着离去的背影。
走出门外，到一个离店门较远的距离。李文低着头终于忍不住，他不耐烦地左右摆了摆身子，挣脱了谷月的手，状似烦恼道：“好了啊~”
谷月安静地盯着他，好像能容忍眼前这人所有的不同的情绪。
“谷月，你说我不愿意接受那手机是多正常的事情啊，手机太贵重了。我只是个穷学生，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怎么配？”
“怎么不配？你配。”谷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坚定地给对方肯定。
李文低声嗫嚅道：“我知道我不配。这东西我现在根本就没有本事去得到。父母亲情之间见面尚且还讲三分利益，你不满足他们心中的所需，他们就会表达出对你的不满，这里不满，那里不满，处处不满。不满其实就是变相的刁难，只是换了个面孔而已。更何况其他……
“我知道张睿对我好，但我能分辨好和好之间的差异，也知道面对每种不同的对待需要怎么去报答去偿还……
“这世界上真有偿得到的吗？我长这么大，很难让我相信存在这样的现象。那些偿的东西只是别人给予后的需求没有量化，需求的形式不是有形的状态能让你看得见摸得着，那些看不见的隐形的要求更加的让人被动和茧缚，有一天，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形影的东西给害死了。”
李文说话的速度很是缓慢，脸上又是疑问又是确信又是想要得到附和肯定的神情，谷月不知怎么安慰，只是心里像被蚂蚁丁了一下，他伸出手覆在李文的头上揉搓着他的发，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后脑勺。
街道三三两两的人往这边瞟，又回头继续自己的路程，转眼间他们进入别人的眼帘又被别人遗忘。
李文没有反抗，任由着谷月安抚着他已经萌芽生长但尚未成年壮大的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