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曾踏出侯府,如今看着熙攘的街道,顿觉浑身轻松。
尚玉京带着点清,穿过熟悉的街道,直直走向临川药铺的位置。
他的身子其实没怎么恢复利索,可他实在忍不住了,寻了个理由同沈淮萧一说,便出去了。
尚玉京刚踏上台阶,小厮迎着笑脸而来。
“公子,里边请。”
药堂一楼有不少人,尚玉京跟着小厮进了里屋往二楼走去。
锦娘正在里面算账,打着算盘埋头苦干。
“锦娘。”
锦娘一抬头,露出个欣喜的表情,“公子,快请坐。”
尚玉京坐下后,锦娘立马叫人煮了茶上来。
“这是半年来的账,公子您看看。”
尚玉京摇头:“我今日不是来看账的,既然临川药铺交由你打理,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为人。”
锦娘脑子一转:“那公子今日来是为了白神医?”
“他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
尚玉京端茶抿了口,说道:“能联系到他吗?”
“我可以试试,不过白神医向来行踪不定,还是多需要些时日。”锦娘端起茶壶往尚玉京杯子里又添了些,抬头忽然发现公子脸上不知何时有了块伤疤,手指那般粗长。
尚玉京注意到她的视线,轻摸着自己的脸,说:“这疤很丑吧。”
锦娘语噎,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尚玉京只是淡然一笑,这疤他要留着,要时时刻刻警告自己在侯府所受的这些屈辱。
“拿纸笔来吧。”
锦娘如是照做。
尚玉京提笔,心中满含愁绪,辗转落笔时,又是一切安好。
“近来药铺可有什么人来?”
尚玉京吹干墨水,拿起来小心的折叠好,然后塞进信封里,指尖滑过信纸,转身望向了窗外。
“都是些达官贵族们。”
“也包括宣王吗?”
锦娘虽有些不解,但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尚玉京没有久待,离开时手里还抓了两包药,他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他曾经的家。
国公府。
国公府落魄了很多,牌匾也被摘了去,父亲离开时,这府邸便一道卖了出去,这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不过四月有余,国公府的繁荣便一去不复返,沈淮萧有句话说的确实不,天子宠爱,朝夕之间,可一旦失了宠信,又还剩什么!
但他觉得沈淮萧也快了。
转身之际,朱红大门缓缓打开。
尚玉京脚下一顿,莫不在意的转身离去。
路过糕点店时,尚玉京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嗅着空气中香甜的味道,手指意识的绞紧。
最后还是上前去买了些。
回府时看见沈淮萧刚好出去,他还没打过招呼,他便匆匆擦身而过。
是又出了什么事吗?
尚玉京停下步子,回头看他的背影。
不过这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提着手里的糕点站在了点珠房间的门口。
这里他很久没来了,也一直克制着自己不来,这样就能骗骗自己,点珠没有离开他。
但人总要面对的,他逃避不了。
推开房门,里面的摆设还跟曾经一样,但是没有落灰,每天他都会让人打扫房间。
尚玉京走到书案前,拿起了点珠还未写完的话本。
他看的极为认真,一字一句,生怕漏了,摩挲着干透的纸模,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了笑意,同时眼眶也算的厉害。
他甚至能想象到点珠写话本时的样子,肯定是咬着笔头傻笑吧。
书里写着,他前途璀璨,年纪轻轻登临相位,婚后更是育有一女。
她说,天生的北斗七星是最亮眼的,既然是公子的孩子,自然便是最耀眼的,她要想一个最好的名字送给公子的孩子。
尚玉京睫毛颤了又颤,又翻了一页。
这一页空了太多,那句话甚至都还没有写完。
尚玉京合上话本,心里空的厉害,隐约的作痛,很是难受。
论是身前,亦或者身后,他都没办法护住她。
点清站在门口,心里发酸,别过了眼。
上京的形势愈发的不清了,就像被搅乱的浑水,一眼过去看不到底。
沈淮萧有解不开的疑惑也会来找他,通常是聊着聊着就会聊到床上去。
沈淮萧深夜里回来就搂着尚玉京,澡也没洗,身上还有一股子血腥味,难闻的紧。
尚玉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觉得身子乏的厉害,推脱几下果后,便靠在了他怀里,轻声道:“侯爷,出什么事了?”
沈淮萧蹭他,但是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揉着他的头发,他觉得这手感便是比绸缎还有好些,说:“宣王府出事了。”
尚玉京一听,来了些许精神,不过人看上去还是精打采的,“还是那个凶手吗?抓到了吗?”
“嗯。”
沈淮萧应了声,并不打算详聊,尚玉京也看出他的顾虑,没有多问,只是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让沈淮萧抱着。
沈淮萧下巴贴着他的脑袋,心里却堵的慌,一切如尚玉京所说的那样,在那人出现在房顶时迅速重进屋内,将凶手捉了个正着,只是这个凶手,让人很意外。
闹得上京腥风血雨的下蛊凶手,却是他侯府的人。
此人便是他幼弟——沈淮奕。
沈淮奕是沈绵死后的第二年出生的,他离家的早,便也没有见过这个年幼的弟弟,而且从回京四个月以来,若不是今日这一事,他都要忘了沈淮奕这一号人物了。
至于为什么会一眼认出,是因为面具下两人相似的脸庞。
他比沈淮奕大了一轮,如今不过十岁的年纪,就敢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不,大逆不道之事,这异于把侯府架于火烤之上。
宣王怀疑的眼神扫过他们,继而变得冰冷,直说,好一个包藏祸心的侯府!
沈淮奕不仅不慌张,反而哈哈大笑,活像个疯子,这让他甚至以为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十岁的少年。
前脚抓了沈淮奕,后脚他就被传唤到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