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如实回答我，”顾秋翎想了想，说，“那位阿依姑娘在你这里当真过得好？”
“废话。”谢意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片刻后又盯住自己床前立着的人，“我已经说过了，她不可能嫁给你。”
“——求救。”
顾秋翎双唇张了张，反驳的话到底没能吐出来，只是声音变得更小，谢意安根本没听清。
“什么？”谢意安皱着眉往他那边偏了偏。
“……”顾秋翎是真的觉得身心俱疲，猛吸一大口气，“我以为、她在求救。”
“啊？”谢意安这次是真懵了，反应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要问什么，按了按一边的太阳穴，“我待阿依如同胞妹，不知顾公子是从何处听得求救一说？”
顾秋翎涨红了脸，哼哼唧唧了半天，还是没说，只是语气烦躁地堵回去：“这你别管！既然是误会，那便算了……”
他瞥了谢意安一眼，又看向地板，继续说：“反正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潜入谢宅，将她救走。”
“谁知道这是你的房间？”顾秋翎忽然眉头一皱，“昨、昨晚是你拉住我不放，那时候你便不对劲了，可我被影响……”
顾秋翎看向抬头望自己的谢意安：“我是在后面才莫名其妙没忍住的！你是遭了什么东西？病？药？我又是为何忽然神志不清？”
谢意安张唇半晌，却没有回答问题，只是继续盯着顾秋翎：“我知道了，我会查。”
顾秋翎点点头，然后就要走。
“等等，”谢意安微眯着眼睛看他，语气没变，但却硬生生让顾秋翎心里一紧，“事情要一件一件来。”
“其一，你私闯民宅便罢了，竟还打算潜入女子闺房？”
顾秋翎被问得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辩解：“我那是——”
“说什么都是放屁！”谢意安有些动气，“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要救人，你都不该在深夜潜入我妹妹的房间，这难道是君子所为？”
“深更半夜，顾小将军自小习武，而我妹妹可睡得正香啊！我可不管你是否心生歹念！”
顾秋翎在原地徘徊两步，静默半晌，诚心道：“抱歉，这确实是我关心则乱，考虑不周。”
谢意安皱着眉又躺了回去，道：“其二，你去给我烧水，我要沐浴。”
“我？”顾秋翎正沉浸在自省当中呢，一时有些懵。
“废话！”谢意安把头闷在枕头里，“不洗干净我怎么见人！我要是发热了，第一件事就是从阴曹地府爬出来把你一起拉进去。”
顾秋翎知道自己理亏，好好整理了一下衣衫，尽量将它的皱褶抚平，脏污处却没法，又说不出口，只能眼巴巴地盯着谢意安。
谢意安被盯得烦，顺手指向自己的衣柜，让他自己拿一件将就。
顾小将军扯了一件衣服换好，推门走了出去，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什么“这衣服也太小了”“哪有人发个热就死……”
他一愣，忽然想起曾听家中众女眷没事闲聊，说这人可是个京城闻名的病秧子，天下名医看遍，都治不了这谢家如今仅剩的独苗谢三爷。
于是，昏昏沉沉又要再睡过去的谢意安被暴力地翻了个身，然后严严实实地被盖上了被子。
谢意安：“？”
等他睁开眼，只能看到一个风风火火又跑出去的背影。
＊
顾秋翎不是什么被娇惯的公子哥，但也确实没生过灶头烧水，伺候人也是头一遭。
他不敢弄出多的动静，也没处问，那谢意安看上去就是个不会做这些事儿的样子，更别提连床都下不了。
自己闷声捣鼓了半天，等谢意安都又睡醒了，才灰头土脸地提着水进来。
“你……”顾秋翎也不多看，眼睛有些尴尬地盯着门外，“我抱你？”
“不然？”谢意安没好气道，随意拢了拢衣服便掀开床帘，探出一只手来，不客气地使唤，“快过来。”
顾秋翎睫毛颤了颤，看着对方白皙的手腕，想起昨晚他握住的手感，觉得有点太瘦了。
然后他走过去，装作心如止水的样子，一手托住膝窝，一手托住肩膀，把谢意安抱了起来，来到浴桶旁。
重量比他想的还轻，顾秋翎想。
心如止水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一边扶住谢意安为他脱衣，一边乱七八糟地想。
这事儿，确实是他做得不好，也是他让谢意安遭了罪。
他顾秋翎也挺委屈，稀里糊涂就把初次给交代给一男人了，还是、还是他的情敌！
他才不信这家伙把阿依当做妹妹的鬼话！那天晚上他都看见了！
可顾秋翎心里再气再纠结，他还是没法在这种情况下和这个可怜兮兮的病秧子吵。
他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轻轻地顺着谢意安的劲将他放入水中，本着帮人帮到底的想法，顺口问：“胰子在哪？”
谢意安把脸埋进水里咕咕噜噜半晌，才冒出水面，有些幽怨：“在你烧水那间屋子。”
顾秋翎刚迈开一条腿，又听谢意安道：“罢了，你打开那个柜子。”
打开柜子，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带着香气扑鼻而来，顾秋翎眼花缭乱半天，听谢意安喊“盒子里”，才解脱似的拿起唯一的盒子便走。
里头是普普通通的一块皂，连花纹也没有，成色也不过平平。
顾秋翎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打算按部就班地等着谢意安洗完澡穿完衣服回床上后，便直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