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好,我是艾瑞克!”
艾瑞克自来熟地笑道。
陆藏林懵懂中下意识抿出一个温软的笑,嗓音带着一股初苏醒的沙哑说:“你好。我是陆藏林。”
懵逼成这样竟然还被对方带的用起了英语。
真像是个被陌生人摸了头还对人家笑的好脾气金毛。
——可这只狗明明现在还抱着主人的腰。
却对陌生人笑。
孔翎却抿了抿唇,冷淡道:“醒了?醒了就别靠着我了。热。”
艾瑞克惊讶地睁大了眼,看了看车窗外面落雪的小镇和行走时都裹成球一般的小镇居民们,一点也不客气地对陆藏林惊奇道:“你男朋友好特别!这么冷的天他怎么会热呢?他难道是雪女吗?哦不对,雪男?”
国外天真烂漫的男大学生都这样吗?莫名其妙的自来熟还话痨?说话遮掩,不知分寸。跟陆藏林分明才说了一句话现在竟然要跟陆藏林闲聊起来了。
令人心中烦躁厌恶。
孔翎的眉蹙起,对眼前青年的观感差到了极点。
“他不是雪男。他是人。”
陆藏林回答后又更抱紧了孔翎,目光落到孔翎不知何时又摘下手套的手上,赶紧把他微凉的手拢进掌心,心疼万分地说。
“怎么不戴手套?”
他一睡醒,关注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的身体。
奇异般的,孔翎的心情转好了。
孔翎心里分明很受用,面上却一脸不在意道:“懒得戴。”
“懒得戴就不戴,我的肚子比手套暖和多啦,你试试。”
陆藏林边说边把他的手塞到了自己的衣服里,抬眸明亮一笑。
冰凉的手甫一触碰温热的腹肌,只觉得指尖都滚烫了起来。
孔翎的指节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收回,面上平静地嗯了一声,说了句是挺暖和,目光不冷不热地扫了一眼呆怔的艾瑞克,唇边冷笑一闪而逝。
艾瑞克像是不肯放弃与好不容易搭上话的两人聊天,刚要张口,就被孔翎的话堵了个严实。
“下一站下车?”
陆藏林垂眸认真帮孔翎暖手,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腹肌暖手成就达成!听到孔翎的话,抬头看他,笑着回道:“还有三站才到雪山脚下呢。”
“下一站下车。”孔翎一锤定音,若有似地瞥了欲言又止的艾瑞克一眼,嗓音难得有些温和,“一起走过去,看看路边景色。”
“好啊!”陆藏林眼睛亮亮地笑起来,又忍不住去蹭孔翎了,“我以前来的时候很喜欢这边的一家餐馆,鱼汤炖得特别鲜美入味!当时我第一次来,没想到会那么冷,穿得也不多,刚下大巴,浑身冷得发抖,要了一碗热乎乎地喝下去之后特别暖胃,感觉浑身都活了。你在飞机上什么都没吃,现在饿了吗?等会儿带你去喝吧?”
“嗯。”孔翎点头,与那双真挚欢喜的双眸对视,紧绷的唇角勾了勾。
或许是因为热爱生活的缘故,陆藏林讲述任何事都会将它描述得相当美好,就连孔翎听了也会软了心肠——就像当初的雪山一样。
两人一言一语地聊着天,孔翎话不多,全程几乎都是陆藏林在与孔翎讲述他第一次来时所经历的一切——这个家伙好像要用他的话语将孔翎带入他的记忆中一般,边回忆边讲述,好像他的记忆中处处都是惊喜,眼睛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花店也很棒!等我们回去那天,我带你去看看。是雪屋花房!”
大巴到站了。
孔翎拉着陆藏林下了车。
路过一直没机会插话而导致蔫乎乎的艾瑞克前时,眸光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地轻轻一瞥。
艾瑞克更蔫乎了。
下车后陆藏林给孔翎戴上了自己还有温度的手套,自己戴上了孔翎的手套。拉上两人的行李箱,看了眼驶远的大巴车,明显是注意到了孔翎刚才的眼神。
“那个人怎么了?”他疑惑地问。
“没什么。”孔翎淡淡道,唇边勾出一个笑,主动伸手挽住了陆藏林的手臂,“走吧。”
陆藏林瞬间把什么都抛到脑后了。
他喜滋滋地一手一个行李箱,与心爱的人边贴贴边走路,靴子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响听在耳中都觉得比甜蜜。
雪越下越大了。
茫茫雾气笼罩着这个雪山下的乡村小镇,街上行人不多,但各个步履缓慢,一派悠闲淡然,颇有些国外版的世外桃源之感。
原本的小雪融化在了两人的肩头与发丝间。雪越来越大时,陆藏林的围巾里都兜满了雪花。
孔翎从行李箱里取出一把伞,将两人罩在伞下,心情竟然出奇平静且悠然地与陆藏林继续漫步着。
在这雪山下的小镇里,没有熟人,没有紧迫的工作,没有熟悉的面孔。抬眼一看便是雪花罩下,仿若生活在春雪和煦般的乡镇。
两人一黑一白,一高一低。即使包裹得严严实实也难掩长身玉立。
以雪镇为画布,像是意坠落于画布之上的两颗棋子,晶莹润泽。悄然融于画布之上。
路过一家店时,陆藏林的眼睛一亮,说就是这家鱼汤很好喝。
两人走到店门前,孔翎刚把伞收起,一堆雪就簌簌地从店门房檐上落了下来。
铺天盖地,落了两人满头满身。
雪沾湿睫毛间,孔翎朦胧地看到了陆藏林明媚垢的笑容。
这个笑容仿佛一颗穿膛的子弹,砰地炸开在了孔翎的心口。
狂跳不休的心脏盛放出一朵血色的花。
耳间嗡鸣间,孔翎看到陆藏林扑到自己身上帮自己拍打着雪,边拍,这傻狗边顶着一头的雪傻笑着。
“这样,咱们也算一起白头了吧?”
他说。
孔翎怔愣地看着他,良久,雪化作水滑进他的后颈时,冰凉的触感才使他回魂。
他狠狠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孔翎装似不在意地眨眨眼,也伸手去替陆藏林拍拍身上的雪,声音平淡波,像是很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笨蛋。”
看着傻狗失落的脸,孔翎想,跟笨蛋待久了,自己好像也越来越像笨蛋了。
因为他又补充了一句。
“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