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累吗？一会儿就到了。”
陆藏林吻了吻孔翎的眉心，狗狗眼弯着，荡出万般温情。
孔翎摇了摇头。
两人此刻在大巴车上。
窗外，天穹一轮白圆点缀在湛蓝天空之上，仿若天将倾轧之前的最后绝景。
使人惊叹的美。
孔翎自从下了飞机来到这处欧洲偏远小镇后，还是第一次眉眼舒展，他坐在晃晃悠悠的大巴车上，手捧一个速写本，垂眸写写画画。
可能是因为是雪山脚下的小镇的缘故，此处空气格外的清冽透彻，气息虽冷，但一吸进胸腔内就能感到一阵阵的清爽感，干净到使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
车窗开着，阵阵冷风吹入车内，但车内包裹严实的大家都浑不在意。或兴奋或欣喜的用各种语言交流着。
陆藏林静静听了会儿，目光就移向了孔翎的身上，准确来说是孔翎的手指上。
因为嫌带手套画画太累赘，孔翎把手套摘了，此刻漂亮的五指被冻得发红，关节处还有些冻疮般的痕迹，看得陆藏林蹙起了眉。
陆藏林不作声，轻手轻脚把窗户关了。见孔翎时不时抬头看窗外一眼，后又低头写写画画，知道此刻是他灵感最浓之时，也不打扰，只坐在原处安静的痴痴地凝望着他。
看他纤长的睫毛抖啊抖、看他高挺优雅的鼻梁被照射出的投影、看他的唇时而抿住时而勾起，唇角的弧度似乎也牵扯着陆藏林的心神。
等孔翎停笔，陆藏林才立刻伸手，摘下手套，用温暖干燥的手捂住了孔翎冰凉的手指，放到自己嘴边用热气呼了呼，后又贴到自己脸侧，用脸颊的温度来温暖孔翎的指尖。
孔翎早已习惯了他这种微不至的照顾，就由着他去了。等手回了暖，就把自己画好的速写向陆藏林那边扯了扯，示意他看。
是设计图。
还是一双对戒的设计图。
陆藏林的头靠在了孔翎的肩头，陷入了柔软的羽绒服里，开心地蹭了蹭，亮晶晶地抬头去看孔翎。
孔翎眉一挑，把图一收，淡淡道:“不是为你做的。”
肉眼可见的，余光内的这家伙低落了，如果长有狗耳朵肯定已经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了。
孔翎唇角一勾，“生气了？”
陆藏林的头又往孔翎怀里靠了靠，将近一米九的大块头愣是要把自己塞进孔翎怀里似的，嗓音闷闷的。
“没有。”
“我为你准备了别的。”
看着陆藏林柔软的发顶，孔翎心念一转，话已经说出口了。
下一秒，陆藏林的头抬起，双眼亮亮地盯着孔翎，“真的吗？”
“真的。”
容易满足的大狗又开心了，羞涩又甜蜜地在孔翎的唇上亲了亲，直起身子，把孔翎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两人厚重的羽绒服靠在一起软绵绵热乎乎的，就像是此刻陆藏林的心情一样，他又忍不住亲了亲孔翎，亲了又亲，直把孔翎亲得捏他的手让他安分点，他才安静下来，幸福地揽住孔翎，闭上了眼睛。
而孔翎的目光则是落在窗外慢速退后的景色上，享受着难得悠闲的旅游时光，心中盘算着要送陆藏林些什么。
他所说的早已准备好，是骗陆藏林的。
他是不会想到主动送人礼物的。
但面对那双亮晶晶的，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眼睛时，孔翎很难生出拒绝的心——虽然他面上完全看不出来。
所以他的理智还未理清，他的心就代替了他的嘴说出了那句谎言。
……或许只是为了看看这家伙高兴的模样。
孔翎眼皮微敛，睫毛透着点点清透如雾气的阳光，在翻飞的细细雪花间抖了抖。落雪之上，睫羽之下，是他闭着眸子一派安然表情的男朋友。
“哇哦～”
坐在他们前排的人忍不住出声，声音很轻，尾音上扬，带着一股子外国人特有的味道。
孔翎的表情一敛，淡淡抬眼看向前方。
对方歪着坐，头靠在靠背上，毛茸茸的帽子把脑袋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澄澈通透的蓝眼睛。他的眼窝很深，一看就是欧洲人标准的高鼻深眼的长相，睫毛根根分明，双眼皮相当明显。
那双眼睛散发出不加掩饰的善意，眼睛微微弯着，伸出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手指被层层套着，显得粗粗短短。他的指头指了指陆藏林，声音刻意压低，用英文说。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孔翎不是会与陌生人闲聊的性子，他假装听不懂，又垂下了眼。
那人却依旧热情高涨，但声音依旧记得压低，怕吵到那个年轻的东方人的睡眠，一口英语相当流利，满口的口音能让孔翎听出他是伦敦人。
“你们真是恩爱！你刚刚看他的表情是在笑吧？哦，真是神仙爱情！你们两位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带着笑意，你们是在热恋期吗？”
孔翎蹙了蹙眉。
他很烦这个莫名其妙自来熟的人，但倘若不搭理这家伙，陆藏林很有可能就要被吵醒了。
他自然可以不管陆藏林的睡眠质量。但他的心里始终记得陆藏林在他们出发前准备计划就准备了整整一晚，飞机上他因为晕机，陆藏林更是整整一夜没睡一直在照顾他。
那双狗狗眼里溢出的心疼和愧疚，孔翎现在仍旧记忆犹新。
也正是因为陆藏林不加掩饰的心疼与体贴，才让一上飞机才想起自己晕机，立刻后悔的孔翎歇了满心烦躁不满，想回去的心思。
“你有什么事？”
孔翎抬眸，吐出一句流利标准的英语，语气中不掩饰自己的不耐。
对方很惊讶地瞪了瞪眼，惊喜道:“原来你会英语呀？哈哈哈我刚才还在想我能不能用我蹩脚的中文跟你们聊两句呢。”
“所以？”孔翎的声音很轻，眉心却蹙得更深。
“嗨嗨嗨，朋友，别恼别恼！”外国青年把温暖的口罩往下扯了扯，露出一整张脸以示诚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话时吐出阵阵白气。
“我叫艾瑞克！从伦敦来的！前几天我大学刚毕业，于是决定独自出门旅游！”他挠挠后脑，哈哈一笑，“不过我太粗心大意了，第一次出门旅游没有旅伴实在是很聊。我打算下一站就去Z国玩，看你们两位应该就是Z国人吧？我想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旅游吗？哦哦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我会离得远远的！咱们只需要结伴而行就可以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又聊到了别处，“我还是第一次来雪山呢！听朋友们说这里的雪山不高，最适合滑雪和观景了。而且因为不是什么知名的地方，来的路上又麻烦，所以哪怕每年旅游旺季来的人也不多……嘿！你的男朋友醒了！”
孔翎在他提醒的前一刻就知道陆藏林醒了。因为这个大狗狗一把环住了他的腰，懒洋洋又依恋万分地往他怀里钻，鼻腔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眼睛没睁开，但鼻头皱了皱，像是在努力苏醒。
困难万分的做了片刻斗争，陆藏林最终还是睁开了眼。
“唔……”
他迷茫地对上了艾瑞克的眼睛。
那双湛蓝的眼睛像是外面天空的色彩，比的梦幻，一眼望进去仿佛坠入了另一个梦境。让困得本就懵懵懂懂的陆藏林更是恍惚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