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线瞬间打响。
天色大亮那一刹,昂扬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间,渺远而穿透力强,足矣让戚城的人都听见。
“是宿家军!”
“大将军来救我们了!”
“我们有救了,我女儿有救了!”
窝在破败不堪的茅屋,被压榨奴役多年的百姓忍不住低声惊呼,心里腾升起一股莫大的喜悦与希冀。
一时,全城各个角落都悄然沸腾起来,躁动的气息就连鞑靼都有所察觉。
占据城主府,阿尔瓦焦躁不安,脚步急促来回在原地转圈,语气暴躁:“中原又要发战了,怎么办啊,我们出不出战?”
他当时偷袭荆城不成,在宿祁的刀剑下艰难捡回一条命,携一百来人逃回戚城,早已领教过宿祁的威力。
因为跟宿祁斗过一场,他左眼被刀剑戳瞎,就连身子都差点被人拦腰斩断,好不容易捡回半条命,却还是丢了一只眼。
他知道自己是绝对斗不过宿祁的。
“慌什么。”看着阿尔瓦那只独眼,达尔西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你该不会怕了吧?”
“区区一个中原将军,有我们鞑靼男儿健壮威猛?有的人技不如人,便把随随便便什么小猫小狗都当个角色。”
因为失去一只眼而过首领选举,阿尔瓦本就怒气郁结,闻言后怒极反笑,也懒得再提醒他。
“等着瞧吧。”
“你迟早会后悔。”
此时战事愈演愈烈。
数羽箭从远处破空而出,射向城墙之上的鞑靼士兵。
此时城墙上的士兵狼狈地四处找掩体,死死藏在墙后。
他们自然也有弓箭手,但是对面那群人射得又密又快,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回击。
投石机一下又一下轰炸紧闭的城门,发出沉闷不堪重负的声响,好似下一秒就会被砸出个洞。
听着声响,有士兵气得彪了句鞑靼语,“首领怎么还不开城门出战,让我们搁这儿当缩头乌龟,跟窝囊似的被人挨打。”
眼见着身边的同伴一个接连一个被羽箭射中倒下,城门发出一声轰响,终于被人从内里打开。
第一批重骑兵骑着马从城门内汹涌而出,与城外等候已久的宿家军纠缠在一起,猛烈射来的箭总算有片刻停歇,鞑靼骑射兵接连而上,紧随其后射出羽箭。
副将微微俯身倚在骏马上,手里的弯刀在迎面而来的让身上戳下一个又一个窟窿。
血液兴奋地在浑身沸腾着,在叫嚣着为那些掩埋在黄土下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畅快而肆意高喊,“老子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要斩下所有人的人头!”
另一个将领刚收割下一个人头,闻言不爽地回喊,“一定是我斩的多!”
“你小子,那就来比比!”
一批又一批鞑靼士兵倒下又补上,宿家军这边也损失了一些人,不过将士们仍然士气高涨,进攻从未停止。
他们不能停。
将敌人斩杀于国土,用鲜血染遍大地。
让深埋于脚下的烈骨安息。
让百姓免受敌人的胁迫与压榨。
让牵挂已久的亲人得以平安生活。
这是他们的使命。
所以他们不能停。
眼见着愈来愈逼近城池,达尔西也坐不住了。
他阴沉下脸,“倒是要让我瞧瞧,这个名扬千里的将军到底有什么能力。”
他捞过盔甲,骑上马便率着一批精兵从城门冲出去,加入厮杀的斗争。
战场最中央,身披一袭银白色软甲,身形修长料峭的将军以一敌十,几乎将周围杀出一个血圈。
身下的阿骥高高扬起头,似乎感受到战火喧嚣的刺激与激烈,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
他杀人的动作实在过于轻松,浑身气场又过于肃烈煞神,就连鞑靼士兵也不敢轻易凑近,硬生生让中央的位置空出一小片地。
直到一袭迎面而来的身影愈来愈近,头顶的羽毛迎风飘扬,宿祁微微勾起唇角。
总算等到了。
银光一闪,一柄巨大的弯刀迎面刺来,宿祁微微侧身躲过,反手挥剑刺向他的面首。
达尔西险险避开,侧面又斜刺过来一柄剑,他处可躲,不得不伸出弯刀抵挡。
银器重重磨过,呲溅出星星点点火光。
出乎达尔西意料,宿祁的力气大的出奇,强行挡下这一击的同时也震得他虎口微微发麻。
“有意思。”心下一惊,后知后觉知道对手不可小觑,达尔西笑了声,“难怪是中原第一大将军,看样子确实是有点本事。”
早在达尔西冲过来那时,宿家军就悄然摆出鹤翼阵型,将将军围在中间,两边是副将,在达尔西进入包围圈的那一刻两边悄然拉长,形成合围的姿态。
闻言,副将忍不住出声嘲讽,“躲在最后才出来的孬种,确实寂寂名。”
达尔西闻言也不生气,笑了笑道:“慕名将军已久,我早已想与将军对战一番,今天正是个好机会。”
一口鞑靼口语说着文绉绉的中原话,让人怎么听怎么怪。
副将忍不住又嘀咕了句,“装模作样。”
达尔西额上的青筋绷起,忍着一刀被他捅穿的欲望,转头笑着对宿祁开口。
“你们这样包围算怎么回事,不如你与我单独打一场。”
“如果你赢了,我与你订下协约,退出戚城,百年内不再进攻中原。”
“如果我赢了,就把你的人头砍下来,挂在你们中原京城的城墙上,如何?”
挑衅而嘲讽的战书瞬间激起了周边将领的怒火。
“他姥姥的,老子这就把你的人头砍下来。”
“将军,别跟他废话,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有利,一鼓作气把鞑靼拿下,让他滚出我们的领土。”
任由周围的人语气激昂愤怒,宿祁八风不动,看着对面表面冷静心里却逐渐有些慌乱的达尔西。
半晌,他慢悠悠答应下来,“好。”
此话一出,最中央的包围圈顿时安静了一瞬。
达尔西大笑了起来,“好,将军有魄力。”
他在心里不屑的想,到底是年轻,年轻气盛,压根受不了一点激,轻而易举便落了网。
原本还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之下进了中原的包围圈,如今看来确是一次绞杀的好机会。
一群人他打不了,区区一个毛头小子,他还打不过吗?
副将忧心忡忡,“这哪行啊,跟他对决,岂不是脏了将军的手。”
另一个人附和,“是啊是啊,而且他们那样整日乱搞,鬼知道血液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等一下感染到将军怎么办?”
达尔西听到他们肆忌惮开始用言语攻击他,瞬间黑了脸。
他忍了他们好久了,在心里怒狠狠想。
等着吧,等他先把他们的将军头颅砍下,下一个就轮到他们。
一个被人为划出来的空圈上,两匹同样高大的骏马左右站立,一黑一白两袭盔甲身姿挺立,矫健威武,气场肃杀猛烈,轻而易举便吸引了全场的视线。
这样一对比,很快便分出高下。
副将点了点头,忍不住夸赞道:“还是我们将军帅。”
他话语刚落,达尔西手持巨大的弯刀,率先一拉马绳朝宿祁冲去。
沾着血液的弯刀迎面朝宿祁的头颅斩去,宿祁身子都不动一下,伸手举起剑抵在脸前抵挡。
“唰拉。”铁锈硬生生磨过的刺耳牙酸声忍不住让人捂上耳朵。
达尔西双臂青筋暴起,举着弯刀死死往下劈去,却丝毫微曾进过一步,始终与宿祁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