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虚弱地点点头:“我要如厕。”
一瓶水也快输完了,曲心荷道:
“你现在的身子骨,二级风都能吹跑,你等着,我给你取……夜壶。”
太后道:“你叫留霞进来吧。”
曲心荷食指在嘴唇上竖直,道:“嘘,你忍一下。”
她替太后拔了针,往她手背上贴了一片止血贴,来到外面。
她刚一露面,大殿上所有的目光就投射过来。
曲心荷心道,众生平等,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病人家属的反应并半分区别。
曲心荷扬声道:“皇祖母叫留霞进去侍候。”
江鸿雪离她最近,做传声筒:“留霞,皇祖母宣你进去!”
留霞连忙应道:“奴婢在。”
皇上急切道:“太后……大安啦?”
“回父皇,皇祖母没事啦……”曲心荷屈了屈身,又附在留霞耳边,“太后要小解。”
皇上盯着曲心荷看了一会儿,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相信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力挽狂澜。
片刻,皇上向里面奔去。
曲心荷在后面喊道:“父皇,皇祖母身体还太虚弱,不宜过于激动,你也不宜激动。”
皇上喃喃道:“朕不激动,朕不激动!”
东暖阁外有一处沁馨亭,亭周种满了奇花异草。
夏日的夜晚皎月当空,花香习习,令人平添几许惬意舒适。
曲心荷双手抱膝,坐在一块大石上。
她劳累过度睡不着,又怕太后病情有反复,索性不睡了,来到亭上小憩。
这里到处都是阴谋诡计,她有点想家了。
江鸿雪在僻静小路上远观良久,她曼妙的身姿,随意挽起的秀发,白皙莹润的颈项,像月夜下的一幅剪影。
他一级一级上台阶,脚步尽量轻缓。
“你怎么不睡?”她头也不回。
“你不是也一样?”他绕到她对面,看到一张沉寂的面容,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清冷和孤独。
“我睡不着。”曲心荷仰头数天边稀疏的几颗星星,长长的睫毛蝶翼般扑闪。
“我也是,”他也随她的方向抬头望,“谢谢你,救了皇祖母。”
他终于学会了以“我”自称。
“我九岁那年,也是这样一个月明星稀的夏夜,那个蛇蝎妇人赐死了我母妃,罪名是秽乱后宫,”
没有任何开场白,江鸿雪开始讲故事,
“她们找了一个男人,诬指我母妃与他有染,她们将她绑起来,逼她跪在铁链上晒太阳。
伏天的日头真毒,我母妃快被烤干了。
她身上的杖伤化了脓,蚊蝇在上面爬来爬去,我母妃没有哭也没有喊……
宫中妇人向她身上唾吐,说她是世上最脏的女人,骂她是贱人,我知道,我母妃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干净……”
他说到这,哽住了喉咙,泪水连成线声地从脸上滑落:
“我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找到了她,我拼命的要去救她,可是,我被萧云帆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他捂住我的嘴,告诉我,男子汉不要哭,你要先活下去,长大才能为平妃娘娘报仇……”
“平妃娘娘就是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