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行陆不行你好了没有！”
“……就快好了。”屏风后他低声道。
“怎么比姑娘还慢！”
林婉坐在椅子上晃悠着腿，看了看窗外渐晚的天色，又等了好半晌，里屋人还是没动静，她急得站起身来回踱步。
“再晚就要赶不上年集了！”
“好了。”屏风后转出一人，身披月白大氅，里面着了一身苍蓝刺云纹锦衣，长发束起，眉眼带着几分奈。
林婉几步冲到他身边，拽起他袖子便向外跑，嘴里道：“快些快些，一年只有一次，可不能过了。”
一出府门便是满目的红色，论是高门世家还是市井百姓门前都挂起大红灯笼，贴了春联窗花，映衬着天边晚霞满是喜意。
这条街上唯独陆不行的府邸似寻常日子般冷冷清清，一点张灯结彩的影子都没有。
那日林婉问他为什么连个春联都不贴，他只低垂下眼帘。
“没什么好庆祝的。”
少女穿着柿红短袄，下半身是绣着金边的同色襦裙，头上用发带绑着双丫髻，跑起来发带乘着风飘荡，毛领雪白映在泛红的脸颊，衬得人比鲜活生动。
她拉着陆不行从小巷里左拐右拐一路穿行，街道上人愈来愈多，直到变得摩肩接踵，才放慢脚步。
林婉抻着脖子向前方望，身后人将她拉回近处，淡淡道，
“别走散了。”
周围被他用肩膀隔开一个不受侵扰的围墙，林婉舒服地将后背贴在他胸膛上，被他带着走了几步，突发奇想侧头瞄他耳根，偷笑着发现果然又红了。
年集只在每年除夕前开放三日，汇集了所有年货用物，小贩们也乐意在附近支摊子，逐渐由最初的一条街道拓展到异常繁盛的规模，满是天南海北的新鲜玩意。
刚一踏进集市的门，便听见锣鼓喧嚣，混着响亮的叫卖声，身边人头攒动，有抱着孩子的父母，说说笑笑的男男女女，也有扛着东西找不到空处支摊的摊主。
三九寒冬空气凌冽，林婉拉过陆不行垂在身侧的手，交扣握住，又拉了拉袖子将二人的手藏进袖管挡住寒风。
“走一走看一看，咱家的对联最好看了啊！”
“要一个这个！”林婉拽着他凑过去，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摊主，反手从陆不行袖口摸出荷包，打开绳结翻了翻，“怎么全是银子呀。”
“你没带铜钱吗？”
“平日里用不上。”
林婉被他这话噎了一下，挑出一块银元递给店家。
店家为难道：“这，要不小姐你多买几张，小摊没那么多铜钱找零啊。”
他眼珠子在二人身上一转，笑道：“我看公子和小姐正正是一双壁人，您看旁边这鸳鸯窗花如何，是百年好合的寓意呢。”
从摊子转身出来，陆不行身上抱了满满当当的鸳鸯窗花。
林婉一阵头疼：“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他说这个寓意好。”
林婉扶额，开始对陆不行是怎么当上太监总管的感到怀疑，这人怎么连小贩忽悠人卖东西的话术都轻易相信？
沿路摊主见了这二人似乎财大气粗，拉着嗓门吆喝，但凡是提上诸如好兆头，好寓意，买了这个就能长长久久的话，陆不行面表情地一样不差买了下来，当了一路的散财童子，走到最后他抱着一堆红纸包装的“好寓意”破烂，就连身上都没一处空闲，挂满了零零碎碎的荷包香囊。
林婉简直欲哭泪，实在没想到出门时最积极的人是自己，现在最想回去的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