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的尾声总是在忙碌中一眨眼溜过。
对于樊焱来说，最后两周就是交不完的作业中夹杂着几场考试，英语和艺术史，设计概论和人体工程学，而郁书那一边，比起毕业论文，反而是监考、批卷这类繁琐的助教工作更多一些。
自温泉山庄的三日之后，他们两个就很少联系，平时各忙各的，偶尔樊焱会发消息和郁书吐槽一下小组作业，郁书看到了就会回两句，尽管交流不多，但他能从学长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之前那种刻意的疏远感少了很多。
进步很小，但不是没有，这总归是件好事。至少能让他心态平和地度过期末周了。
而对于小组作业的吐槽也不是樊焱没事找事。
小组作业做得是否顺心，队友是最重要的因素，基本上经过大一的磨合，彼此比较合得来的同学都逐渐形成了固定的组队搭配。樊焱他们比较简单，如果是多人作业就一整个宿舍四个人一起上，如果是双人作业，就随机两两搭配。
这个学期他和陈一然都选修了服务设计，最后的大作业自然也是两个人搭伙一起做，原本说好了一起调研，一起出图，一起做模型，陈一然负责最终大作业展板和作品集的排版，而樊焱则负责最后一节课的prsntatin。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组队，前期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到了后面收尾出图的阶段，陈一然突然提议说可以做一个产品展示视频。
这个并不在最开始老师给的任务书里，当然，做额外的东西也不是不可以，专业核心课程大多数人都会这样，恨不得拿出十八般武艺，但这是个只值两个学分的选修课，樊焱认为大可不必这样卷。
但陈一然却很坚持，问他理由就是想要做得更好，但他自己并不会做视频，所以这个工作得全权交给樊焱。
樊焱实在不乐意，而且他没有暴露过自己现在已经精通视频剪辑的事儿，也不打算说，就是因为不希望这种活都落在他身上。
期末本来就忙，再说了，要真有空闲时间，去找学长吃饭不香吗？
因为这事儿，樊焱和陈一然闹了点儿不愉快，最后一节课汇报完作业，拿了个还不但不冒尖的成绩之后，两个人就没再说过话。
不过被其他科目的作业和考试压着，加上他冬天一般不回宿舍睡——毕竟公寓里有空调和电热毯——樊焱很快就忘了这回事儿。他本身就不怎么记仇，而且这事儿在他看来说大不大，也不必计较太多。
等到考试陆续落幕，就逐渐有人拎着行李箱离开宿舍，开始将近两个月的寒假生活。
也是因为寒假特别长的缘故，他们大学素来有小学期的传统，即期末之后另有三周的正常上课时间，不过这个小学期不包含必修课，是用来给学分不够的人紧急补修的，所以一般也就不到一半的人会留校。
原本小学期和樊焱没什么关系，他每学期都是掐着分选课，既不会提前修完，又不会不够学分，小学期的时间很适合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自驾游，但这学期他给自己的小学期安排了一门摄影。
就因为郁书提了一句，他从来不回家过年。
郁书和家里关系紧张是樊焱之前就知道的，但当他知道从大一开始郁书每次春节都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留校之后，还是免不了心里一阵钝痛。一般来说暑假留校的人多，学校还会组织中学生的夏令营，整个校园热闹不少，寒假宿舍没有管理员，学校食堂也不开，留校的人完全自生自灭。
家里平时不怎么管他，但除夕肯定是要回家过的。樊焱已经想好了，小学期他以上课为辅陪学长为主，等结课了，看看学长有没有空，可以带他去附近几个城市转一圈，一直玩到大年夜，中午和学长一起吃个饭就当年夜饭了，下午再回家，争取年初三就回学校。
那几天还可以让学长来住自己的小公寓，吹吹空调看看电影，岂不美哉。
光是想象一下，他都觉得这或许会成为他度过的最棒的春节。
时间一路来到了小学期第一天。
摄影课在下午后两节，他寻思着按照郁书的性格，大概率会早早定下寒假的所有日程，且不会喜欢有人打乱他的安排，所以如果要带学长出去玩的话，还是早点和他说清楚比较好。而且这话靠发消息三两句也解释不明白，不如当面聊一聊。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几乎是把“想做你男朋友”写在了脸上，而且他也知道郁书早就看了出来，但他们都没有点破，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心照不宣。
根据樊焱自己在心里的客观评价，本次邀约的成功概率最多50％。他事先打听过，今天下午郁书开完本学期最后一次组会之后，就会正式进入假期，他准备直接去医学院楼下等着，这之前的时间正好可以去宿舍扒拉出他扔在衣柜里的羽绒服。
出乎他意料的是，寝室居然还不是空屋一间，他到的时候焦川正在收拾行李。
“这不是我们三火吗，什么风把您给吹回来了？”
樊焱实在太久没回来住，期末周大家也是各忙各的，再看到室友才觉得确实很久没见过。
“还没回去呢？”
“别提了，”焦川把一堆袜子胡乱地往箱子里一塞，“我家那边前两天暴雪了，最近的航班全部取消，我只能临时换硬卧回去了。”
他家住北方，是樊焱尚未解锁的地图。他问：“要多久啊？”
焦川惨淡一笑：“没有直达，要转车，加起来17个小时，谁懂。王雨轩昨天都到家了。”
他们宿舍，樊焱住的最近，就在隔壁市，王雨轩也不远，是本省的。
樊焱不打算在宿舍多留，拿了羽绒服就准备回冷风里站着，他随口问了一句：“他每次都跑得最早。那陈一然呢？”
“他好像过两天的高铁，刚还在宿舍呢，不知道现在去哪了。”说到这里，焦川想到了什么，他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问了出来：“那什么，你和一然，之前是不是有点小矛盾……？就，我看他最近好像心思挺多。”
实际上焦川说得委婉了，前几天他们宿舍里偶然间聊到一嘴樊焱，陈一然莫名其妙阴阳了几句，搞得他和王雨轩两个人面面相觑。
樊焱只能想到之前那个小组作业，他摸了摸鼻子：“嗯……有点吧，不是大事，我回头找他说清楚。”
不过今天的重点还是学长，其他事儿都要稍稍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