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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无情的母亲1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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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言程言程言,为什么都是程言!

喻铮简直要疯掉,他到了大学,父亲那边的阴影还是不散,他买通他的舍友,每天报告他的状况,他真想把书板在父亲脸上,和他说你个文盲!京华航空航天不是培养宇航员的!

但是他不敢,他从小被父亲打到大。父亲是军队里退下来的,当年没读书,一直升不上去,到顶了不甘心转职。喻父不信奉新式教育法,他也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当妈的和程言的妈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那么程言行,自己儿子也行,不行就是喻铮不用心!

我TD随了你!我不随我妈!再说我妈和小姨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她们差别这么大!

但这些,喻铮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止为喻父手里的鞭子,还为替他挡鞭子为他炖汤的母亲。

喻妈是个传统的家庭妇女,以夫为天。喻爸喜欢动手,按军队那一套来要求人,他自己也天天不抽烟不喝酒,出去晨练。偶而气急上来动手,喻妈和他呆了几年,早已经知道这头驴要顺毛撸,很少犯。奈何生的儿子随了他爹,一整个犟脾气。喻铮从小挨到大,每天活在高压炉里,喻妈自己只能抹着眼泪哭,她不敢和男人对线,她一米五的小身板,根本扛不住几下。

偏偏程言的母亲一米七二,标准的身高,标准的美人胚子。姐妹俩一母双胎,一个前一个后,然而两个人却是天壤之别。从小刘英就迟钝木纳,刘姿却聪明伶俐。刘英平平奇,刘姿集合了母亲和父亲的优点。刘英拼尽全力上个二本,刘姿轻轻松松获得大师赏识,到国外读大学去了。

等刘姿提前读完研回来,刘英早已结了婚,和父母介绍的喻虎。刘姿慢悠悠挑选,在一众追求者中选中了程家独子。然而,刘姿比刘英少结婚那么多年,先怀孕的还是刘姿,一直咽苦药汁子的刘英却怎么也怀不上。

在这样的打击之下,刘英或许早该疯了,不疯也要愤世嫉俗,忿忿不平。然而刘英活得自在其乐,还抱着喻铮说,妈知道妈不如小妹。妈就占了个头,但这样的得意人物,在肚子里的时候却被妈抢了先,妈也算个厉害人物呢。

铮铮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赛道要走,妈有妈的赛道,小妹有小妹的赛道。每条赛道都有苦和乐,这日子好不好过只有自己知道。眼睛一直盯着别人,总有比你高比你强的,难道就一直难受?有人比你高,就有人比你低。铮铮啊,你要找准自己的赛道,走自己的人生。别人的又关你什么事呢?

妈妈啊,我也不想管啊。妈妈呀,我也不想和表哥比呀,妈妈呀,我很佩服表哥呀。

可是,伴随着表哥的是鞭子,是你怎么就不如他,是我被迫放弃的理想和未来,是我的自尊和自信,表哥是自我出生以来头顶的阴霾。

妈妈,我怎么不恨他?

在我被绑着看着秒针一滴滴地走过去,在我熬夜做那些天书一样的题目,在我被迫进入那所让家里倾家荡产的学校,妈妈呀,妈妈呀,你说的那些,我做不到呀。

他慢慢蹲下身来,抱着脑袋,眼眶红得滴血,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

我知道啊,道理我都懂啊,可我做不到啊。

而且,妈妈,你就真的一点不恨妹妹吗?在生日蛋糕永远都是她先切,在回家父母总是先看到她,在周围人都用你们居然是双胞胎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妈妈,你真的,一点不恨妹妹吗?

郁小小出去的时候,正在楼边树旁看到转圈子的马尾辫小女孩儿,怎么每次见她都在树下啊。她不知道女孩儿叫什么,只依稀记得后面一个落字。她刚刚想问问喻铮知不知道程言什么时候回来,就见到折返时喻铮样子明显不对,她心软一回,走过去搭住女孩儿的肩膀,笑眯眯道:“小落啊,你那小男朋友在里头哭呢。”

许落却吓了一跳,被喻铮抓住也就罢了,但被旁人抓住,总觉得这等行为羞怯。回身欲走,又听郁小小如此说道,心上一急,竟将那些全然忘却,“他怎么了?”

郁小小心下思量,喻铮看着也不像那样的人,却单单针对程言,其中必然有些缘故,于是信口胡诌道:“怕是家里有些什么事儿。”

她把女孩儿板正过来,继续道:“姐姐提醒你一点,不管什么事儿,你只坚决站在他这一边就是。放心,姐姐不喜欢这样的小屁孩儿,也不碰有妇之夫,你只安心好了。”

郁小完欲走,又想起什么,回身问道:“那天那鸟是翠鸟么?”

许落脑子一团浆糊,一时是心思被看出来的烧恼,一时是喻铮哭泣的担心,一时是郁小不会碰有妇之夫的疑怯,总之混绕在一块儿,听她这么问,便随口应道:“是,佛法僧目翠鸟科鸟类,普通翠鸟。”

郁小小一怔,什么什么什么?她这身体对这些一窍不通,不过看许落的样子,大概是生物学分类,怕不是她在生物竞赛。

于是她掩饰住神情,面色如常道:“哦,挺漂亮的。”转身匆匆而去。

许落见人走了,正欲进楼去,又想起喻铮在哭,一时踌躇起来。她暂且先将怀疑的心思摒去,只一心想着要怎么安抚,喻铮又为什么哭,一时间竟有近乡情怯的味道,她在树下徘徊多时,什么也得不出,于是咬牙跺跺脚,径直往里去了。

一路上许落心里怯怯,一边走一边想往回跑,但是她担忧着,于是也一层层楼找上去,到八层的时候,她在消防通道找到了蹲着抱头的喻铮。

她从未见过喻铮这样子,那女人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她凭什么能让喻铮这样?纷纷杂杂的心思掠过,许落蹲下身去,在地上看到堆积的一小摊水洼。

湿湿干干,干干湿湿,许落把喻铮哄起来的时候,喻铮的眼睛已经肿成红彤彤的蟠桃。许落忍不住笑出来,喻铮就横她一眼,面上限委屈。

许落在蹲着的喻铮身上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阴郁和自卑,像是一朵长在阴湿地里的蘑菇,拼命说着别看我别看我,又忍不住散发孢子,每颗遗传物质里都写满快看我快看我。于是许落顺着指引走来,抱住这朵亮丽却自卑的小蘑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年轻人总许下天长地久的诺言,在一刻里盼望着永恒。他们不知道生命的重量,于是轻率地吐出文学的修饰。许落在这一刻,真心想与喻铮永远在一起,喻铮也在这一刻,真心朝许落开放了内心的通路。

素日里张扬的人变成这样委屈阴郁的模样,许落心疼之余,未免好奇,她有着天然的技巧,喻铮在这样心神脆弱的时候,未免动摇。他朝对他许下永恒的女友倾诉了内心的苦闷,许落抱着他,完美的喻铮露出了绒毛下的伤疤,伤疤狰狞可怖,然而她心头却涌上一股安心。为着这份信任,也为着喻铮的不再完美。

仿佛心里的船落到实处,迷雾剥开是波涛汹涌的海面,许落握着小黄鸭,脚下是起伏的船,心下却些许安稳。她抱着喻铮,轻声安慰,“这不是你的,你已经足够好。”她的吻落在湿漉漉的肿起的眼皮。涌进喻铮身体的,不是燥热,而是一股清新的暖流,这股暖流流过心上的裂缝,不断发炎肿痛的地方,忽然得到些许安宁。

喻铮的手抱住许落,这是属于他的许落,单单属于他的许落。她不会朝程言露出欣赏的目光,然后可惜地望向他,她也不会随意离开,留他像一座孤城。她说你已经足够好,她说你要去追寻你自己。喻铮在许落的安慰中得到了极大的肯定,他的心思沉凝下来,忽然就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羞愧。

那些浮躁在一滴滴的泪水里蒸发,在循环的血液中消失。喻铮握着许落的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小黄鸭。他把小黄鸭和许落的那只放在一起,然后指着道:“这只是我,那只是你。”

许落微微一笑,“我的小鸭总有一天会变做白天鹅。”

喻铮一怔,他握紧小黄鸭,在泡沫绵充实的面料上压出一道痕迹,日光照射下来化作指腹投射的阴影,那边许落还在笑着道:“然后它就带着这只小黄鸭,朝所有觊觎的人道,这是我的小黄鸭,你们长点眼色,要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它,我就让你们好看!”

“喻铮,”许落看着他,认真道:“你可以永远做一只小黄鸭,我会努力成为白天鹅,保护你。”

心下的大洞哗啦啦风吹,吹得心寒,又有锤子一下下砸开,填上棉絮,鼓囊囊的棉絮将所有寒风挡在外面,喻铮看着许落,像是从未见过她,他的所有浮躁的心思全然抛到天边去。他在梦里始终找不到地面的双腿,结结实实踩在了地面上。地面是一只耀武扬威的小黄鸭,它跟在白天鹅身后,扑闪着翅膀,肆意鸭子步,再也不怕被人打量指点。

“小黄鸭也有白天鹅做不到的可爱。”许落低下头去,在喻铮手中的小黄鸭上轻轻一吻,她抬头轻轻笑,那笑容在冷白的天光下,化作一只丘比特之箭,倏忽射入了没有防护的心脏。

满目晕眩。

那年那日,倾尽天光。

“许落,你真把校草拿下了?”郁小小坐在甜品店,愁眉苦脸地望着对面的男孩儿,耳边传来熟悉的名字。郁小小看过去,却是一盆绿萝后晃动的马尾辫,她听到熟悉的音调,“也没有很难啊,”一点也不像郁小小见过的样子,“简单得很,说两句就死心塌地了。”

一堆人在那里起哄,还有的故作不信,郁小小愣在那里,就听许落道:“明儿我让他给咱寝室一人送一份见面礼,如何?”

又是喧闹。

郁小小捂着额头,头疼不已,啊,她想起喻铮,艹,她那天该不会好心做了坏事吧?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被攻破心防——,现在小孩儿都这么闲吗?

她看向对面的面色苍白的男孩儿,“你们学校不布置作业吗?今天周五,你哪来的时间?”

张云诧异挑眉,他裹着一件蓝色棉服,衬得脸愈发白,闭嘴的时候就像是沉睡在水晶棺的小王子。他点点下巴,“作业这种东西,写不写有什么必要?”他所谓地摊手,用一张琉璃脆弱脸做着散漫所谓的举动。

“姐,你救了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他忽然一笑,淡淡的疏薄的眉毛在阳光下泛出金色来,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郁小小只觉得今天是不是病毒散发的日子,怎么每个人都变了性情。

“我救你,救出来了,是吧?”郁小小摁着脑袋,觉得难受。这几天不是该来了吧?好像确实有点不舒服,“你家的谢礼我收到了,咱俩桥归桥路归路。”

一听这话,对面人的神色阴沉下来,又化作楚楚的可怜,“姐,你不要我了吗?”

“我从没要过你。”郁小小把蓝莓芝士蛋糕推过去,“行了,别装可怜了,赶紧吃了回学校去,小孩子就该好好学习。”

郁小小起身欲走,正巧许落回过头来,她一下子皱起眉,想到自己的言语,面上显出惊慌来。郁小小冷淡地冲她点了一下头,算自己看人了,这年头的小孩儿,真不能小看。她出门去,就见男孩儿插着兜慢悠悠晃过来,像个二赖子,“姐,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不要——”

“你就丢掉?”郁小小挑眉,她道:“请便。反正和我没关系,我们俩已经结清账了。”

男孩儿点点头,晃悠悠到一边去,郁小小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往红豆酥那家店去,就被后来人抓住胳膊,她回身一看,却是抓着空档出来的许落。

“嗯?”郁小小抬抬胳膊,“怎么个意思?”

许落喘着气,她好不容易寻个空档,她捏着女人的胳膊,衣服厚得只能抓着棉服,她面上显出踟蹰来。

这是情敌,许落不想在她面前露怯,但她认识喻铮,若是告诉他……

见郁小小不耐烦要走,许落又赶忙抓紧,她平稳呼吸,故意摆出不在意的面色来,“你听到了吧?”

郁小小不想掺和进这档子事儿,她摆出疑惑脸,“你说什么?”

许落紧紧盯着她,像是在判断她说的是真的是假的。刚刚人确实不少,若说没听见也不是不可能,可是那么近……她笃定脸,“你肯定听到了。”

郁小小还是装傻,“你到底说什么,我要走了,一会儿红豆酥卖完了!”

真的没听到?许落迟疑着,手就松开些,手臂一下子抽走,郁小小抬腿欲走,就听见嘀嘀嘀一连串的汽车鸣笛声,一时间街道上汽车横七八歪,还有司机骂街的声音。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站路中间!”

“找死啊!”

郁小小看过去,却是一个熟悉的蓝色棉服,大脑一阵晕眩,啊,啊,啊,天爷啊,她疾步往红豆酥的店面去,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该死的怎么都救不回来的。

热腾腾的红豆酥出锅香脆,红豆软糯香甜,郁小小排了半小时队,看到前面的人都提着刚出炉的糕点出来,不禁左顾右盼,啊,好香啊,然而等快到郁小小的时候,前面的开始吆喝,“卖完了卖完了,收摊了收摊了啊!”

郁小小赶紧挤上前,瞪大眼看着锅里只剩的残渣,“不是,没了?”

“今天的卖完了啊。”老板还在喊,她做这个每天只卖上午,卖完就走,下午不开门。

“美女,要想吃明天来啊,今儿没豆子了。”老板象征性解释了几句就收了摊子拉外门。郁小小伸着手,不是,我被勾了半小时的胃啊!

老天爷,你在惩罚我见死不救吗?

她恹恹往回走,树枝子干枯没叶子,踩在地上嘎吱嘎吱响,蓝天下繁茂的大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子,映衬在天幕上仿佛传统的水墨画。

“姐——”一声呼唤传来,郁小小看过去,就见树上靠着个吊儿郎当的人,手里举着散发着热气的糕点。特色的牛皮纸包装,红色的宣传纸,是刚刚那家红豆酥!

郁小小悲愤地看了他一眼,径直从那边过去。张云三步赶两步到身边,红豆酥的香气往鼻子里钻,他提着那袋红豆酥在眼前乱晃。

“姐,刚出锅的红豆酥哦。”他欠欠儿地说。明明是清澈的少年音,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了欠打的声音啊。

郁小小死鱼眼,不理他。

“软糯鲜香,烤得一层层起酥,一咬就掉。刷着蛋液的酥面金黄金黄,撒几粒五香炒焦的白芝麻,一口咬下去,软甜流沙的红豆和层层的酥混在一起,搭配着恰到好处的芝麻香气——姐,一会儿就凉了哦~”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郁小小捂着耳朵,闷头往前走,张云就举着红豆酥,香气弥漫开来,他一边挑逗着,一边时而凑近时而背着一只手蹦跳着后退,“姐,真的不吃吗?”

红豆酥的香气锲而不舍地往鼻子里钻,正如同锲而不舍挑逗她的可恶的张云,恩将仇报。她咬着牙,该死该死该死,意志力屏障!

但我等了半个小时啊呜呜呜,该死的张云啊啊啊。郁小小走过螺丝粉店,走过公园,走过蛋黄酥店,红豆酥的味道一直不散,真霸道啊香气,呜呜呜。张云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轻松,他毕竟刚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好,微微喘着气,他有些晕眩。

“你!”郁小小猛得站住,张云忽然一停,眼前一黑,他一瞬不稳,郁小小手忙脚乱接住他,“你别碰瓷啊你!”

埋在棉服里的张云嘴角勾出笑意来。

郁小小把人费力八嗦扶到路边的椅子上,张云皱了下眉,郁小小的指头点在他额间,“还嫌弃,还嫌弃,你丫不把你扔地上就好的!”

张云被点的一歪一歪,他握住郁小小的手,嘴角含笑,“好姐姐,真的凉了。”

冰一样的手指捂在暖热的手心,郁小小睁大眼,使劲拔不出来,这病秧子力气还挺大。张云心下却不轻松,不行,回去还得练。

他差一点握不住,温热的手心暖住手指,像是进了盘丝洞,暖得要化了,郁小小翻个白眼,顺势拎起那袋红豆酥,放在他腿上当桌板,一只手解开。

闷热的红豆酥香气散发出来,她捻起一块,塞进张云口中,张云抿了下,皱眉,郁小小就笑,“嫌脏?大少爷不食人间烟火,嗯?”

张云柔弱地倒在靠背上,也看不出素日洁癖的样子来,他抿着口里的红豆酥,丝丝缕缕的香气顺着呼吸道钻入鼻腔,带来味蕾品不出的滋味,他仰头看着郁小小,然后一点一点仔细把红豆酥咽下去。

郁小小恍然间感觉他嚼的不是红豆酥,而是她自己。她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调笑道:“好吃吗?”

“好吃。”张云说完愣住,然后也笑起来。

“真不要命啦?”郁小小站在他身前,“来来,说说你有什么苦痛,说出来给姐姐乐一乐。”

张云垂下眼睫,像一只淋湿翅膀的蜻蜓,看着连绵荷叶,追寻落在圈圈中心的露珠。

“姐,我好惨的,你没有心。”

郁小小哈哈笑起来,她今天涂了大红色的嘴唇,笑起来开朗大气,此时却像个吃孩子的鬼,“你的心还在么?哪里给我咽了吃了?”

“心,碎成一瓣一瓣,然后砰一声,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张云双手合拢,爆开,然后做了个拟声词。

“哇。”郁小小夸张到,“一点也没有剩下?”

张云摇摇头,“一点也没有。”

他的唇瓣白得像涂了口白,郁小小的手指蜷缩,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热的手和脚,血气旺盛么?她捂着心口,艰难道:“唉唉,要死,你的碎片击中了我,然后飞到天边去,你要把它找回来。”

“是吗是吗?”他也焦急起来,要去探她的胸口,“姐姐给我看一看哪里受了伤。”

郁小小拢着棉服,指头点在他胸口,往后推。张云举着双手投降状,奈地靠在椅背上,“姐,关心也不许么?”

“我听说有一种说法。”郁小小点着他的胸膛凑近,“心碎成碎片的人,便会有五彩精灵挥舞着翅膀,漫天地寻找,找到一片捻起一片,找到一片捻起一片,乐滋滋满世界乱转,一边捡一边说,这是我的,这也是我的。”

“张云,在你的小精灵找到你之前,你得好好活着。”

郁小小立起身要走,她的大红棉服像一团火,张云倒在椅背上,看着那一团火影影绰绰,像是那天他失血过多,晕眩不已。

“姐,没有心也能活么?”

郁小小回头璀然一笑,“你的心,不正跳着么?”

砰砰砰,心脏的跳动声限放大,张云仿佛在世界的心脏中,看着那血流进,血流出,带着氧气,带着营养物质,左心室,右心室,左心房,右心房,他捂着头,满目的鲜血和红。

砰砰砰,砰砰砰,啊,我活着啊。

他站在世界的心脏,脚下起伏着收缩,世界是活着的,他也是活着的。

“我有心,那五彩小精灵在找什么呢?”他呢喃道。

“找你的心,给它换回来。”郁小小走回来,捻走了一块红豆酥,她晃晃手,“报酬。”

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火光摇曳在空茫的天空里,张云忽然呼吸急促起来,血管像是承受不住奔涌的血液,噼里啪啦爆炸起来,在身体里开出礼炮与烟花。

“啊,这下真的完了。”他这么说着,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淡真实的笑意。

河流静谧,日光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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