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严策宁的关系皇上又不是不知。
宋颜乐蹙眉看向宋懿,“不是,爹,您就不劝劝陛下吗?”
宋懿委屈地努了嘴,“劝了,皇上不允啊!”
……
“臣如今这身子骨哪还能受得了边境苦寒啊?皇上就不能念及家父只有臣一个亲女儿宽恕一回吗?收复西境这等要事怎能轮得到臣啊?”
义镜堂前,宋颜乐跪在中央叩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声音都沙哑,“皇上,请收回成命。”
面对宋颜乐的哭闹,晋光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瞧见,只让内宦退下去,端了酒樽,小口品酌。
宋颜乐哭乏了,见皇帝还不曾有反应,又开始咳起来,由浅及深,由轻到重,咳得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良久,晋光帝终于抬眼瞧她,叹道:“颜乐啊,你又不是不知,这收复西境需要有一个极其善用兵道,好谋善断,且熟悉西境地界的人来协助,这大庆除了你们宋家,还有谁能做到?”
“大庆从先帝为政起就不停派调人马前去收复,这么多年不仍是如此,皇上如今派我去又有何用?”宋颜乐抹了把脸,不甘心道。
大庆又不是没人了,派她一个现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闲女子去,像什么话!
晋光帝摇了摇头,咧嘴一笑,道:“朕相信你。你现在虽不能上战场,可脑子还在啊。收复西境也是你母亲多年的夙愿,如今你来替她完成,如此不妄对你娘在九泉之下的期许。”
“何况,”皇帝搁了酒樽,信步来到宋颜乐面前,“此等重大要事,朕只相信你。”
宋颜乐眼神微变,提高了几分音量,“不去!皇上死了这条心吧,武将世家里善兵法的又不只我宋家,皇上若是愿意,怎会寻不出良将?”
别想打信任牌!
晋光帝身子稍稍往后仰,避开突如其来的怒火星子,闻言火气亦往上蹭,呵斥道:“说得容易,你倒是给朕找出来啊!”
宋颜乐这会儿倒是说不出来,她承认自己在兵法方面是有天赋。她自小随母亲生活在边境,曾深入过西境,见识过山林险阻、水网沼泽,经历过大小战役,大庆境内极少有人与她一般熟知西境内部地界。
“瞧瞧你,脾气这般大,朕是让你去边境做劳役还是逼你嫁给西境部落啊?朕如此重用你,任用你去收复西境,你现在却用女儿家的小脾气来撒泼,怎么对得起朕?”
晋光帝顿了顿,甩了袖,冷不丁地哼了一声,又道:“你如此抵抗去做这事,莫不是心里头还在意什么?”
宋颜乐闻言一怔,但也迅速反应过来,干脆豁出去,“是,陛下不是最清楚吗?当初给臣赐婚的是陛下,给臣退婚的也是陛下,现下要我去辅佐严将军,不是要我难堪吗?”
宋颜乐巧舌如簧、弄假成真的本事,即便听了几回,仍是让晋光帝愣了一下,“你……当初是朕逼着你退的吗?哦,现在怕被人非议了?要面子了?当年可是你哭着闹着说不退婚就不走,不退婚就绝食,现在又赖在朕头上,你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晋光帝斜睨了她一眼,又怪嗔道:“也不知严大将军每每到了受赏时都以‘征战劳累,长途奔波身子不堪重负。’为由推脱,是因为谁。”
“……”
宋颜乐哪能想到皇上就这么绝情,软硬皆不吃,派她去哪个将军麾下不好,非要去严策宁帐下。她哪能接受,哭也哭够了,闹也闹过了,此刻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
晋光帝见宋颜乐几近绝望,放软了语气,“颜乐,外戚在太后的扶持下,如今已联通大庆四大属地,各处都有他们的势力,斩断外戚会关乎各处百姓利益……”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收复西境,不仅是为你娘,更是为了大庆,朝堂由朕把持,西境就由你来竭力,就像当初你娘辅佐朕。”
“颜乐,朕需要你。”
宋颜乐默了默,皇上所言不假。彼年先帝驾崩,太后避开万重险阻,亲自扶持晋光帝登上皇位,那时陛下还小,不懂朝政,太后垂帘听政,这些年已在内外强劲了后权,大庆如今真正御龙主权的,是太后。皇上想要不声张地慢慢排掉外戚,要兼顾西境时不时的侵略,除了有那些能打的武将,还要有一位谋士。
但,又不是非得要她。
一定还有既能打又善兵道的能将。
宋颜乐幽幽说道:“臣身子近来愈发不适——”
被皇上打断。
“朕已经将太医院的钱太医派予你,届时会随你一同去边境。”
“臣归都六年,早已不适应边境饮食——”
“尚食监的风洋已备好行囊。”
宋颜乐咬牙,“臣身娇体弱,没有几十个侍女伺候不能自理。”
晋光帝拍了拍手,殿门大开,宋颜乐回头望去,排队齐整的两列宫女正个个垂头恭候发落。
宋颜乐气得牙直颤,狠狠地回过头,湿眸直瞪前方,她就是要犟到底。
“不去!臣决计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