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 女孩子眼里泪水连串的掉落，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善人，温和又美丽。 “快吃吧，出门没有带太多干粮，现在能充饥的只有这小小的点心。 我不知你已经饿了两天两夜。” 女人竟是自责自己没有及时让她先吃点东西。 女孩子感动，她端起温茶，这温度正好，可以借她的口渴， 手上拿起点心，酥皮小点竟是一点也没有因为旅途奔波而损了那层表皮， 她用手接着掉下来的酥皮，不敢吃得太过狼吞虎咽，害怕惊扰眼前的好心人。 女人将烟丝抖落，换了新的烟丝。 女孩子偷偷抬眼看她， 只见女人动作优雅，白色烟雾从她嘴里吐出，多了万般风情， 烟雾缭绕着她的面容，朦朦胧胧间是脆弱易碎的美感， 女人在看窗外， 司眠芷神色冷淡，她看到的，是没有颜色的生命， 饿殍遍地，狼狗撕咬着死尸，饿死的小孩儿趴在地上，肋骨清晰可见， 地上没有绿色的草，饥饿的人们把草都连根拔起放进那空空如也的胃，企图充饥。 放下帷裳，马车内是纷繁华丽，一片美好的景象， 司眠芷垂眸，这对比太过鲜明，鲜明地针扎一样， “吃好了？” 女孩子咽下最后一口，她点点头， “我吃好了，谢谢您。” 女人让人把餐盘收走，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谈一些正事吧。” 女孩子正色，端坐在女人身边， “接下来，我问你答，不要撒谎。” “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名唤苏二丫。”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这可真是一个“好养活”的名字， “……我给你一个艺名， 以后入了我的戏班，你就叫做苏曼殊。” 女孩子跪地，她颤抖着身躯， “苏曼殊，谢……谢班主赐名。” 哪怕她再怎么没有文化，也知道这是一个文雅的名字， 从此以后，眼前的女人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司眠芷将她扶起， “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学会刚刚《锁麟囊》那一段唱词的？” 毕竟一个逃难的小姑娘知道《锁麟囊》的唱词，并且还能把调子把握地**不离十， 这实在是很奇怪。 女孩子有些拘谨， “闹饥荒之前，有戏班子来我们村里演出， 当时觉得新奇，就学了几句。” 司眠芷点点头，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能看得出，女孩子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人。 她微笑着，拉起女孩子的手， 女孩子的手瘦小，指甲缝里满是灰土，粗糙又干枯，看不出这是一个花季少女的手， 女孩子有些想要退缩，握着她的这双手温暖细腻，肤若凝脂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但是女人握紧了她的手，不让她退缩，力量从一只手传递到另一只手， “那么，你以后就是我戏班子的成员了， 我是班主，司眠芷。” 苏曼殊要磕头认师，却被司眠芷拦住了， “等你到了京城， 看到了京城的生活以后再拜师吧。” 苏曼殊眨眨眼睛，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只是安静地呆在这个美好的空间中，没有发问。 在这个年代，做一个沉默的人，往往比做一个好问的人好。 …… 他们晃晃悠悠地到了京城，眼前的景象让苏曼殊有些恍惚， 眼前这个热气腾腾的城市就是京城吗？ 卖糖葫芦的小贩走街串巷，吆喝着自己的商品， 耍猴戏的人周围围了一圈人，人圈里不识传来叫好声， “有钱儿的捧个钱场，没钱儿的捧个人场。 谢谢各位爷了。” 苏曼殊看到了京城的繁华，好像这一墙之隔外的那些尸体是另一个世界， 她还小，不太能分辨原因。 但是眼前的热闹让她沉醉，氤氲着热气的肉包子香得让人直流口水， 衣着华丽的女人披着白色的毛裘，她们浓妆艳抹，风情万种， 但是都没有她身边这位面若冰霜的班主美丽， 她偷偷看了一眼司眠芷，却被女人抓个正着。 “怎么了？” 被抓住的女孩子支支吾吾地说， “没，没事，就是感觉这里很美好。” 司眠芷嘴角的微笑很淡， “是啊，这里很美好。 可是，光明的背后是漆黑的影子。” 小女孩听不懂，只能瞪大眼睛，表示自己真的很认真地听了， 女人摸了摸她的头， “你以后就会懂了，小曼殊。” 苏曼殊不在意什么懂不懂，她只知道女人的手很暖， 摸在她头上的时候很轻柔，仿佛她是女人的宝贝一样， 苏曼殊没有被人当做宝贝过，她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幸福。 忽然，她看到有很多女孩子穿着一样的衣服走在街上， 她们蹦蹦跳跳，看起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欢笑声传进了马车，也传到了苏曼殊的耳朵里， “……班主，她们是……” 苏曼殊还是小孩子，她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 司眠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群穿着裙式校服的小姑娘刚刚下学， “是学生们，曼殊， 她们身上穿的是学校的校服，谈论的是今天上课老师讲的内容。” “女子也能上学吗？” 苏曼殊瞪大了眼睛，她可没有见过这种奇观， 女孩子们上完学，开心地结伴回家， 她们不需要洗衣服吗？不需要为家里人做饭吗？ 上学不是只有男子才能做的事情吗？ 苏曼殊看着她们活力四射的样子，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自己， 破破烂烂的衣服，脏脏臭臭的味道，还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女子当然能上学了。 你喜欢她们那样的生活吗？” 听到司眠芷的询问，苏曼殊用力地点了点头， “喜欢！她们真好。” 司眠芷笑得很温和， “那你愿不愿意也去上学啊？” ？ 苏曼殊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做她愿不愿意去上学？ 难道她会说不愿意吗？ 可是上学是要花很多钱的，她已经卖身给了班主，接下来，她就是班主的奴隶，仆人，或者会成为一个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