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三人面面相觑,余晚晚走了过去,拍了拍祁佑辰的肩膀,“喂” 祁佑辰没有任何动作,暗夜中静悄悄,只听得见他喑哑艰难,“让我再与她待一会” 就连南姝不知情滋味都能听得出他的绝望与悲伤。 余晚晚毫不留情,“你若再与她待一会,她怕是真救不活了” . . . . . . . 果然,祁佑辰的身子猛然一僵,陡然抬起了头,“什么意思?” 南姝实在不忍心,指了指他身前的凶器,“这剑才没入胸膛一点点,怎么会死人?” 祁佑辰器械性的低头,地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把利剑,剑尖残留的鲜血确实不超过一寸。 “这. . . . . . ”祁佑辰立刻看向怀里的沐初棠,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指放在她的鼻端下,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是有呼吸。 眉宇间颓然的神情瞬间消散,他问向余晚晚,“那她怎么回事?” 余晚晚耸耸肩,“是吓晕了吧”,说完,上前弯下腰,拉开她的外裳,果然,露出了里面的金丝软甲。 “这金丝软甲还是我帮她从宗里拿的,即使刺客用了十成的功力,也只刺进了不到一寸,所以刺客还要行刺第二次” 余晚晚看向祁佑辰的目光十足的揶揄,“王爷,关心则乱啊,不过你也要感谢我,幸好我及时拉住了他俩,否则,哪容得了你们这么长时间的喁喁情话!” 这样的大起大落显然没让他缓过神来,他怔怔的望着沐初棠,耳边却是余晚晚的安慰,“放心,她没事,从小到大,又不止一次被吓晕,你把她抱进去,我先给她包扎伤口” 因为方才的刺杀,竹轩苑的客人一哄而散,此时,三楼伍字房内,南姝和余晚晚帮忙包扎伤口,而祁佑辰静静的站在门外如一尊佛像,一动不动,这一站就是一夜。 竖日,气温骤降,冬日已临,伍字房内多了个炭盆,温暖的如同阳春三月,即使给伤口换药,沐初棠也不觉得冷。 沐初棠盘腿坐在床上,“你是说院子已经给我找好了?” 余晚晚方才给她换好药,正在洗手,“是啊,那个李家的小爷办事还挺麻利” “他呀,人好,也正义,除了脑子这一块,与他爹李宗俭还挺像”沐初棠转了话题,“他昨日来就想告诉我院子的事?” “似乎还有别的事,他只说宫中发生的一些事情你定会感兴趣” 难道是白家的事情?不过坊间倒是还没什么有关白家的传言,“他人呢?今天没来找我?” “他一早带着云生去布置院子了” 闻言,她倒是很诧异,“他帮我把院子买下了?” 余晚晚摇头,促狭,“不是他,是辰王”,然后朝桌子努努嘴,“吶,那是房契” “祁佑辰?他人呢?” “一大早就被传唤进宫了” “哦”沐初棠点点头,随后看向余晚晚,眯着眼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余晚晚无奈,“我又不是李轩舟,到这份上了还能猜不到?王爷平时都不拿正眼看人,却总是围在你前后左右的,再联系你前几年的历练经历,所以也不难猜到” “嘭”“嘭”“嘭” 听见敲门声,余晚晚起身去开门。 看见来人,“王爷是来找棠棠的吧,进来吧,她正好. . . . . .” 余晚晚侧身望向床上的沐初棠,发现方才还生龙活虎的人瞬间睡熟,并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余晚晚:“呃. . . . . .” 她有些尴尬的望着祁佑辰,好在人家到底是战神王爷,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此刻神色平淡,琉璃瞳孔无波无澜。 “王爷有什么事还是与我说吧,等棠棠醒了,我自会转达”余晚晚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祁佑辰神色淡淡,一袭月白长袍衬得他丰神如玉,贵气十足,他从袖子中掏出一封折子,交到余晚晚的手中,“圣上对你们的封赏已经下来了,还有一些钱财之物,不知暂放何处?” “啊,钱财啊~”余晚晚故意提高了声音,稍微侧身,余光再次看瞥床上熟睡的人。 只见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新院子里”,似乎是梦话,便再次陷入梦中。 装睡中的沐初棠只觉得忽然很安静,也不知祁佑辰走了没有,可恶,余晚晚竟然也不说话了。 忽然之间,脸颊被人捏起并向上提了起来,沐初棠吃痛,不得不随着那只作恶的手起身,因着有伤的原因,后背一直被人扶着。 “祁佑辰,你吃饱了撑的,快松手”沐初棠龇牙咧嘴 此时屋内早已没了余晚晚的身影,只剩下祁佑辰那张放大的脸,他似笑非笑,“看来小棠先生这次阴曹地府走一遭,俨然已经忘了许下的诺言了” 他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随后坐在了床边,挑眉,“怎么?才一晚就要就要背信弃义了?” “背信弃义?你也太上纲上线了”沐初棠白了他一眼,揉了揉被他捏红的脸颊,“我许诺你什么了?” “你说,你要与我天涯海角,才一天,就不认账?” 沐初棠当然不认,煞有其事,“那是下辈子的事,这辈子不是让你忘了我吗?” 闻言,祁佑辰的脸色沉了下来,一声不发起身要走。 见他小媳妇被抛弃的模样,沐初棠连忙抱住他的手臂,“开玩笑,开玩笑,你这人一点不禁逗” 祁佑辰别过去的脸上浮出笑意,随后,收敛了笑容重新坐在床上,“你果真愿意随我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 经过昨晚这一趟鬼门关,她算是明白了,什么身份地位,什么门当户对,还有什么比眼前人、眼前事更珍贵,人生匆匆忙忙,肆意贪欢最是重要。 她其实很是心疼祁佑辰,她知道他为她做的一切,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还肆意的伤害他,总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即使被伤害也可以很快的走出来。 她心里有些发涩,却说道:“你这人,虽然这脾气不怎么讨喜,人缘也不太好,好在人长得俊俏,有钱,对我又一心一意,也算是不错的归宿,我等你” 祁佑辰静静望着她,唇角逐渐上扬,狭长的凤眸中尽是化不开的柔情,他轻轻把她拥在怀中,就这样静静的相拥,许久。 祁佑辰柔声开口,言语中尽是后怕,“昨晚,剑刺中你身体的那一刻,我快恨死我自己了,我恨我把你带来,又恨我竟护不住一个你” “这些都怨不得你,宗里不太平,回来是迟早的事,至于薛凝,我俩的恩怨只会越积越深,无法化解,但是” 沐初棠离开他的怀抱,静静的看着他,“但是有了我,你就不能有别人了,白芷岚不行,沈樘忆不行,至于其他的什么莺莺燕燕就更不行” 祁佑辰微叹,“除了你,我谁都不会有,我根本就不会娶白芷岚” 沐初棠不信,阴阳怪气,“那在庆功宴上是谁说的“一切听祖母安排”?太后能给你安排谁?若不是因为什么岔子,太后早就. . . . . .” 忽然顿住,望着祁佑辰饱含笑意的目光,沐初棠迟疑,“那个岔子是你搞的鬼?” 祁佑辰慵懒十足,摸了摸沐初棠的后脑勺,“祁长嫣没有告诉你是我让她与传福透露白家丢失军饷的事情?白家既然不干净,太后怎会继续赐婚?她只会观望,待白家洗清了嫌疑之后才会继续动作,可是白家的嫌疑不好洗啊!”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庆功宴上赐婚赐了一半。 沐初棠揶揄,“你这人不地道啊,人家好歹也当了你将近四年的未婚妻,瞅着白家出事,立马落井下石” 再次顿住,脑海里忽然闪过很重要的东西,沐初棠皱眉思忖,却陡然抬首,满眼惊愕的望着祁佑辰,“庆功宴之前根本就没有查到弗小婉两姐妹的头上,那时你怎么就确定白家的嫌疑洗不掉的?” 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沐初棠捂住嘴巴,“白家的事情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祁佑辰淡淡:“他们心中若是无鬼,我又怎么能搞鬼?” “那白远山偷盗军饷的事情是真的?” “是我陷害的” 他这样痛快的承认了倒是让沐初棠有些纳闷了。 祁佑辰恢复了以往的淡漠疏离,他挑眉,“觉得我残忍?” 沐初棠悄悄的握住他的手,微叹,“你残忍我又不是不知道,况且我觉得有的时候残忍点没什么不好,只是能告诉我原因吗?” 本来打算问李轩舟的,如今能从他的口中听到反而更好。 “其实这几年的军饷一直都是有问题的,我已经秘密调查了两年” “是白远山?” “嗯”祁佑辰颔首,“我暂时不能直接与白家对上,只能设计白家偷盗军饷,让李宗俭调查他,然后再把手中的证据透露给李宗俭” 沐初棠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与白家对上,但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只是可惜了,到底是牺牲了两个无辜的女孩子。 祁佑辰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弗妙心并不无辜” 沐初棠感觉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转了话题,“我的院子买在什么地方?你带我去看看,我还要多买些家丁,要年轻力壮的” “无须” 沐初棠反驳,“被威胁的又不是你,况且你又不能天天在我跟前” 沐初棠忽略掉他别有深意的眼神,催促,“走,你带我去看看” . . . . . . 二人来到了她所谓的“院子”,沐初棠才真正明白了祁佑辰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她站在门口,有些无力的望着眼前这座庞大的古宅。 “这是李轩舟找的?” 祁佑辰神情慵懒,“是本王推荐的” “可是我没说要买一座宅子,我说的是一座院落便可”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用来住的” 沐初棠嘴角抽搐:“那这与住在你家有何区别?” 目前她的这座宅子还没有牌匾,不过这座宅子挨着的大宅却是赫赫有名,红漆底上三个烫金大字:辰王府,晃得她脑袋疼,无力扶额。 祁佑辰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淡淡:“你搬出王府不就是为了躲着我吗,如今又不用躲了,住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沐初棠:“. . . . . .”他还知道这个? 祁佑辰牵起她的手,带她走了进去,“先进来看看” 两人进了宅子,沐初棠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丫鬟小厮,在里里外外收拾布置,井井有条,见到两人进来,皆是行礼,便继续忙手上的活计。 沐初棠想要抱怨,这宅子也太大了,会不会太空旷,直到被他带到了后宅,沐初棠整个人都有被惊艳到。 沐初棠迅速跑到各个房间内,她只觉得心跳快的如同打鼓,她反反复复看着房间内的布置,眼睛终是湿润了,这里的每个房间的布置都如棠林坳中的一模一样,就连花园里的秋千也丝毫不差。 她跑到祁佑辰的身边,笑着打趣,声音却有些哽咽,“看来王爷早就猜到民女会回京” 这样的布置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 祁佑辰神色淡淡,只是覆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耳朵也变成了可疑的红晕,“从在棠林坳初次碰见. . . . . .” 满眼的海棠花密密层层,花的沁香似酒醇,醉的花瓣朵朵妩媚,醉的人心又苦又甜。 沐初棠轻轻的抱住了他,抱住了那个总是默默承担不会表达的男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如同一颗陌上尘埃,漂泊,孤零,只有你这个傻瓜,当成了宝” 祁佑辰的声音很低,低的有些沙哑,“那年春天,在学院里,你说你叫沐初棠,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濛濛细雨中,其实,我记住了” 沐初棠抬首,静静的望着他,眼前的男子昳丽风流,眉宇间专注了温柔,她轻声:“祁佑辰,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