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黎婴不明说,萧北城也知道,定安侯秦之余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他给君子游打了夹板,一边缠着绷带一边问:“近些日子,朝中可有什么消息?”
“消息是没有,不过事发那日,我倒是捡了个大便宜。听说姜炎青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监视火场便追了出来,那人慌不择路,不巧撞上了我,人是一把年纪了,却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还险些打伤了我。我一时气愤,便给他喂了副猛药关在了地窖里,现在还睡着呢,王爷要是有意可以去提审他,反正是在我的地界,用点手段我也不会给你捅出去,只要你记得欠我个人情。”
说着,黎婴一拉袖子,果然他的小臂上也有一道瘀紫的痕迹,刚好是个五指的手印。
如果他肯拉下脸来让人看看他身上其他地方的擦伤,萧北城就会知道,那天也发生了和今日相同的事,只是犯人挟持的人质是黎婴,他一个行动不便的伤残人士,没有脱身的能耐,也吃了些苦头,让人昏睡已经算是很仁慈了,不然就该直接药死了去。
萧北城安置了君子游,便去相府的地窖里见了这位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大罗神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人不就是当年猫哭耗子的莫文成吗?
初到姑苏时,这老家伙赠了君子游一块润玉,说了些诸如他不堪重用的鬼话,那人假死之后,又跑到王府来惺惺作态说些风凉话,萧北城没怎么搭理他,他自己也挺识趣,之后就没再来打扰过了,想不到是狗改不了吃……
萧北城叹了口气,看着莫文成被五花大绑丢在地窖里,看在他上了年纪也不容易的份儿上,便想着给他松绑,舒展下筋骨再问话。
可他凑近了些,敏锐地察觉到了莫文成下颌角处违和的痕迹,凹凸不平,便好似横着一道明显的伤疤似的。
放在从前,他可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让对方混了过去,可现在他有了易容的经验,对这个痕迹甚是熟悉,因此毫不犹豫地上前,捏住那处凸起,直接掀起了覆在莫文成脸上的假面。
动作惊醒了昏睡中的莫文成,他极其惊觉地爬了起来,奈何两手被绑着动弹不得,无法掌握平衡,又重重跌了下去,脸上只剩下半张面皮,还满眼怨愤地瞪着萧北城,这画面可真不是一般的惊悚。
后者定了定心神,并没有在意对方的反抗,十分强硬地将余下的薄皮撕了下来,毫不留情将此人的真颜展现在光天化日下。
随后萧北城退了几步,与人拉开距离,正好这时江临渊拎了椅子过来,他便抖落了衣袍上的浮灰与褶皱,端坐下来,两手交叉盖在膝头,正视着身份败露的狼狈之人,开口一句,便道破了他的身份:“为什么欺骗叶岚尘,把他逼上死路?”
对方冷笑着抬起头来,多年易容的经验让他一眼就瞧出了“君子安”这张脸也是假的,并且从言谈举止推测出了他的身份,“呵,缙王,你好闲啊。”
“有工夫管你的破事,是挺闲的,你要是没招惹到本王头上,咱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谁让你偏偏要杀不该碰的人呢?”
“我可没动你的宝贝王妃一根手指头,他就是死,也是自己作的。还是说,叶岚尘跟你也……”
“乱讲话小心本王割了你的舌头。哦,不对,没了舌头就不能再从你嘴里抠出真相了,那本王换个法子吧,古往今来,慎刑司折磨人的高招那么多,不妨也跟他们学些手段,比如……弹琵琶,如何?”
对方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不,你不敢对我做什么,这可是在帝都!!”
“帝都怎么了,天子的眼皮子也不是方方面面都能看到的,就是把你弄死在这地窖里,要想被人发现也得等黎相百年后家产充公、宅邸翻盖,那个时候,就算你想说,也未必有人听了。”
“你怎么敢……”
“为什么不敢?”萧北城翘起二郎腿来,眉眼间尽是蔑色,“在质疑本王之前,你可以先好好回忆自己的身份,然后反省一下,有谁会为一个死人喊冤叫屈。”
说到这里,他一字一顿,道出了此人的真实身份:“没错吧?叶、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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