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说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的作用，晋杲阳有那么瞬间觉得陆轻的情绪像是轻了许多。
他从前一直都负着沉甸甸的重担，直至此时此刻，他才好像真正地抬起头来，正视着自己的全部。
也正是因为如此，晋杲阳后面跟陆轻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地总觉得有一种极其微妙而又奇异的感觉。
他明明早就习惯了他的接送，在考试结束以后去拿成绩的时候，走到校门口还是没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一会拿完直接去吃饭吗？”陆轻在手机上定餐厅位置，道：“你明天有比赛是不是，不太方便吃辣吧？”
“嗯。”晋杲阳点头，突然又笑了，“不过你喜欢吃的话也没有关系，影响没有那么大。”
虽然在陆轻的口中显得有点烂，但是现在晋杲阳就在这附近的比赛从来就没有败北过。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反正都有奖金拿，晋杲阳能拿到钱交房租就好。
陆轻却是已经定下了个喝粥的私房菜馆，随后锁屏将手机扔进兜里，抬头认真地跟晋杲阳告别，“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晋杲阳道。
而等到晋杲阳拿完成绩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陆轻在打电话。
他分辨不出对方是谁，但是陆轻的表情并不是那么好看，没有发脾气，但是眉目冷冷地，就像是刚见到的那天。
“让我进娱乐圈？”陆轻嗤笑，“去给你挣钱的工具吗？”
最后晋杲阳只听到了这句。
晋杲阳有些诧异，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却还是惊动了陆轻。陆轻很显然也跟对方说得有点烦了，回头见到晋杲阳的微微顿住，随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晋杲阳还愣了下，道：“……你们说完了吗？”
陆轻这看起来连“再见”都没有一句的。
“嗯。”陆轻毫不隐瞒，“不想跟她说了。”
“有人想让你进娱乐圈吗？”晋杲阳好奇道。
“我小姨。”陆轻道：“石妍雪。”
晋杲阳对于这个名字的印象蓦然清晰起来。
石妍雪是蓬莱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手里面曾经带出过好几个天王天后，现在手里面正是空着的时候，有传闻说他都已经当上蓬莱娱乐的管理层，已经不会亲自负责这些。
但是听陆轻的意思，她好像很希望带陆轻？
“她有毛病。”陆轻又道。
晋杲阳侧头，忽然间有点惊奇。
不知道何时开始，陆轻连骂人的时候都不吝啬。他从死气沉沉的状态里面逐渐地复苏过来，连情绪都表露得异常直白。
“陆轻……”晋杲阳道：“你要不再骂几句听听？”
陆轻：？
“挺好听的。”晋杲阳。
陆轻：“……”
眼见着陆轻那句话差点都要脱口而出了，晋杲阳眨眨眼。陆轻望着他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走了。”
晋杲阳跟在后面，顿时就笑了起来，接着道：“我说真的陆轻，不过如果你真的进娱乐圈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嗯。”陆轻道：“石妍雪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他无所谓。
别人喜欢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陆掣和石雾清这么多年连半点爱意都没曾施舍过给他，他还不是照样活下来了。
他现在有一点点微末的希望，他觉得身边的那个人能够喜欢他就够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
陆轻的目光轻轻的，并没有侧头，但是耳边依旧是晋杲阳带着笑的嗓音，顺着风一字不落地灌了过来。
晋杲阳当时也没有想到，他才听到陆轻说了娱乐圈的事情，自己也要面对同样的选择。
第二天晋杲阳去参加比赛的时候，正好遇到赵霭。
赵霭坐在台下，原本只是随便听听。比赛是由几个厂牌联合起来举办的，并不需要门票，她正好来这里探望朋友，出于职业习惯也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被各大厂牌频繁提起并且在传闻中比较优质的那几位歌手，赵霭的心里都没有什么波澜，反倒是在晋杲阳出场的时候，颇有些诧异地抬头。
她觉得很奇怪。
晋杲阳并没有犯失误，但是表现也绝对谈不上惊艳，但是就在他出现的那个刹那，台下的观众像是全都坐直了，而等到他退场过后，身边的人又不约而同地发出可惜地感叹。
他拥有一种很独特的，还没有被挖掘出来的特质。
这种特质很吸引人，但现在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于是等到比赛结束，晋杲阳不出意外地拿到了第二名，同时也收到了赵霭的名片。
“你好。”赵霭的目光温和，“可以吃个饭，一起聊聊吗？”
当时陆轻就在外面等他。
晋杲阳可以答应她吃饭，但并不是今天，每次演出结束以后他第一个想要见到的人只有陆轻。
他只是接过名片，礼貌地道：“明天可以吗？等我放学以后。”
从这天开始，赵霭便时不时地会出现在晋杲阳的视野中。
赵霭非常安静，她看起来就像是从不在意工作，闲庭信步的在这个城市逛着，偶尔会约晋杲阳，偶尔也只是问问他下次的演出是什么时候。她明确而直白地表露出了想要了解晋杲阳的意向，却也仅限于此。
晋杲阳和她初次谈过以后，也知道了她的职业和目的。
“寰宇娱乐很资深的一位经纪人，现在应该是副总了，她以前还带过石妍雪。”陆轻看到这张名片以后，不免得淡淡瞥一眼，道：“如果是她看上你的话，你进娱乐圈发展会有个很好的前途。”
“你打算去吗？”陆轻又问。
“暂时还没有打算。”晋杲阳想了想，道：“生物也挺有意思的。”
陆轻看着他，忽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什么都挺有意思的？”
晋杲阳是个很喜欢学习的人。
他能够静得下心来搞各种实验数据，也能够拥有非常多的创作灵感，在热浪爆炸的演出现场和观众一起疯狂。他的热情像是无穷无尽，随时随地都在迸发。
所以他对很多东西都抱有兴趣。
但是认真来讲，又好像没有任何的事情，值得他排除万难的去追逐。
“嗯。”晋杲阳扭头笑了，“这样挺好的呀。”
陆轻也点点头。
他就与晋杲阳截然不同。
他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
于是面临着这样的选择，晋杲阳和陆轻其实都没有多余的反应。赵霭并不着急，她越是跟晋杲阳接触，便越觉得他值得接触，有的时候还会去学校里面去接晋杲阳，正好撞见同样在门口等着的陆轻。
陆轻原本在玩手机，见状便锁了屏，淡淡地道：“你这样会很容易被误会的。”
“是吗？”赵霭微微笑道。
晋杲阳上学期结束以后，成功地一跃成为年级第一，荣誉栏上多了几个奖项不说，学期末做的实验数据分析思路还被当做经典案例在整个学院流传。
晋杲阳瞬间比以前更加引人注目，现在但凡是稍微关心点学校动态的，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每天都来接他的陆轻，更是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重点。
“他来了他来了，这位帅哥又来了！”
“我从上学期就看到他在了，他是晋杲阳的男朋友吧？”
“哇真的有可能也。”
“帅哥配帅哥，呜呜我好爱！”
“你看他们的气质都这么相近，这必定是夫妻相！”
“哪里相近了，明明眼前这个看起来很不容易接近好吗？你们没接触过晋杲阳不知道，晋杲阳只是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冷淡，但是实际上人超级好的……”
“诶，但是这几天还有一个很有气质的老师来找晋杲阳，这是为什么？”
“是晋杲阳在外面的音乐老师吗？”
“不是吧，晋杲阳好像没有报过什么音乐课。”
“那会是谁，有点好奇……”
所有的窃窃私语不加掩饰，即便是压低了声音也会间或传到两人的耳中。赵霭觉得很有意思，陆轻这个人不动声色的，实则对别人对于他和晋杲阳的评价在意得不得了。
于是她带着笑意，接着道：“因为打扰到别人讨论你和晋杲阳的关系了？”
“陆轻。”大抵也是因为石妍雪的这层关系，赵霭此时看陆轻也像是在看一个晚辈，温声道：“如果真的有想法的话，只是自己藏在心里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别人的言论，说什么，评价，对于你而言没有任何的作用，就算是好听的，那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赵霭道：“你应该最明白这点才是。”
陆轻豁然扭头。
赵霭依旧神色温和，明明这些天以来他聊得最多的是晋杲阳，只是偶尔跟陆轻见面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何，却突然一语中地。
陆轻的心里的确想了很多东西。
大抵是因为接晋杲阳的时间长了，晋杲阳的朋友也会时不时地撞见他们俩并肩而行，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他的行为不加掩饰，心思昭然若揭，就算是关系好的室友，做到这种地步也有些过于引人注目了。
于是不止一次地，陆轻听到跟晋杲阳一起出来的学长悄悄地、带着揶揄地笑意问道：“阳阳，老实交代吧，其实他不是你室友，是你的男朋友是不是？”
随后晋杲阳的笑意也轻轻地灌进陆轻的耳里。
他的心脏瞬间滞住，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开始想……他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