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怀疑小白的能力,只是有时候不得不好奇,像这样的性格究竟是怎么在地下修罗场活下来还一直保持着第一的位置的。
真的是,太神奇了。
虞若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傻瓜,我跟你闹着玩儿呢,你是我亲自挑的,你是最好的,自然我的眼光也是最好的,我可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
小白公子依旧红着脸。
她无奈了,叹了口气道:“好啦,我不逗你了好不好,那小白要不要去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小白公子立刻精神抖擞地跪下,“三日,三日之内,必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白燃风风火火的背影,虞若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少年,你真的不必这么迫不及待,她也没催他啊。
不过,年轻人嘛,有点冲劲是好事。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有些饿了,就端过桌上的葡萄,百无聊赖地剥着吃,不由得想起一件事,自己搬入宸王府这件事,并没有支会秋珣一声,他不会傻乎乎地自投罗网吧。
应该……不会吧。
季兰庭现在对她是亲闺女似的宠,可若是碰到了秋珣,她的话可未必就有用了。
虞若没有等到秋珣,等到了……一群刺客。
白燃去查岚神使的事情了,所以虞若在听到门外的打斗声时,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了久违的长剑,可身体里血液却忍不住沸腾起来,脸上也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神情。
这种刺激的事情真是好久没遇到了呢。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到破窗而入的声音,还有重物落地的闷响,她手握着长剑,小心地走了过去,只见一个黑衣人倒在地上,捂着的胸口处正潺潺往外冒着血,见到虞若,那个黑衣人的眼神明显愣了一下,虞若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变化,趁对方重伤迟钝,一步上前直接就扯开了对方的蒙面巾。
时间……瞬间凝固了。
虞若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人,手还保持着扯开蒙面巾的姿势,显得有那么一丝的尴尬。
倒是对方先反应过来,恼怒地吼了一声,“看什么看!”
虞若这才回过神来,将蒙面巾丢回对方怀里,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压低声音道:“江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眼前这人……赫然就是那除歧城被破后不知所踪的江太守独女江瑟瑟。
江瑟瑟想靠近她,可身子轻轻一动就扯着了伤口,转眼角胸口的血流得更厉害,她面露痛苦之色,眉目都扭曲了起来,虞若立刻站起身来,“你别动,我来给你上药包扎一下。”
她随手拿了件白衣过来撕成布条,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然后蹲到了江瑟瑟身边。
江瑟瑟目光复杂地盯着她低垂的面容,虞若小心翼翼地给她清洗了一下伤口,又上好药包扎起来,抬头才看见她那奇怪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好笑,“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害怕?”她问道。
这回轮到虞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我为什么要怕你?”
论武功论毒术,似乎她都伤不着她吧。
江瑟瑟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又好像哪里不对,不由得露出纠结的神色,看得虞若笑出了声,敲了敲她的脑袋,“我不怕你,是因为我知道瑟瑟始终是个善良的姑娘。但是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季兰庭深不可测,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付的。”
“难道除歧城百姓的仇,我爹爹的仇,就这么算了吗?”江瑟瑟愤怒道,眼睛充血。
虞若按住她,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道:“当然不能算了,你要复仇,但复仇不是横冲直撞地去送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没有能力杀掉对方之前,不要轻易地把自己暴露在对方面前。”
江瑟瑟咬着牙,控制住声音的颤抖,眼中满是刻骨的恨意,“你说得轻巧,你怎么会懂我的感受,我亲眼看着我的父亲死在我的面前……”
“我懂。”面对着她的控诉,虞若只是轻轻一笑,平静地说道,“我小时候并不受宠爱,在惯会踩高捧低的宫里,连太监都可以给我摆脸色看。我有一个很疼爱我、我也视之为亲人的宫女姐姐,可在我八岁那年,我的八皇兄将她带走凌辱致死。那是一个雨夜,我哭着跪在他宫门前敲门,雨真大啊,现在我都还记得,那雨点砸在身上是那么疼,可最终我等来的却是一具草席裹着的尸体……”
江瑟瑟渐渐安静了下来,咬着唇看着她慢慢变得幽沉的双眸,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虞若笑了,幽沉的双眸漆黑一片,“后来啊,我费心心机终于得到了父皇的宠爱,我联手了我的二皇姐,一步一步绊倒了他那盛宠的贵妃母亲,没了靠山,他就是个嚣张跋扈的废物,很快,在我们的推波助澜之下,他连连犯错,父皇也日渐对他生厌。一个曾经风光无限、嚣张跋扈的皇子失了势,下场远比死更可怕。可我怎么会放过他呢,当年我在他宫前跪了那么久他都不为所动,如今我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她没有再说下去,可逐渐阴冷的语调却让江瑟瑟不寒而栗,她明明笑着,可眼底却如沉入深海的冰山,黑暗中冷意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江瑟瑟攥紧的手指微微发抖。
这个温暖明亮、坚毅倔强的小公主,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种阴暗而恐怖的一面,她不敢去想象那个故事里的八皇兄最后的结局。
被这样城府深沉、惯于隐忍的人恨进了骨髓,必然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来偿还曾经的罪孽。
虞若抬起冰凉的手,轻轻抚着江瑟瑟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脸颊,她的语调很温柔,温柔得带了一丝蛊惑般的味道,如夜半恶鬼附耳的低语,“所以啊,瑟瑟,不要着急,痛与恨,都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