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那小公主歪着脑袋,清艳的容颜上一片好奇之色,问道:“你是在说我们在偷情吗?”
她说得过于直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人,直叫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宫女猛磕了几个头,额头上很快破了皮渗出鲜血,“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臣妇怎么记得,刚才明熙公主穿的不是这一件啊。”一个声音忽然迟疑道。
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虞清诏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不耐与厌烦。
又有一个声音低低地道:“秋世子好像穿的也不是这一件……”
虞若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似乎毫不担心现在的情况,只是眼神若有似无地瞟过那几个说话的人,默默将她们记在了心底。
站队可是要冷静些呢。
那几个人莫名感觉背后一凉。
虞清诏面容沉稳,“若若,你自己说。”
虞若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坦坦荡荡地道:“我在御花园落水了,云哥哥救了我,顺便护送我来明熙宫换一身衣服。我怕他着凉,就找了件皇兄以前的衣服给他。”
她看向虞清诏,委屈兮兮道:“皇兄不愿意吗?”
虞清诏抽了抽嘴角,知道这丫头又演上了,只得配合道:“秋世子是国之栋梁,不过一件衣服而已,朕自然愿意。”
她瞬间眼睛里就朦胧一片,泪汪汪得好似梨花带雨,“那几位夫人的意思,就是我不该换衣服了,呜呜呜,皇兄你知道的,我身子一向不大好,大病小病不断,若是受了凉我就又得在床上躺一个月……”
完美诠释,什么叫装可怜卖无辜。
秋云谒第一次看她表演,心中本是担忧她名声受损的,如今也不禁想扶额。
虞若越哭越伤心,抬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花,那压抑着颤抖的声音显得脆弱又倔强,“我知道,我怕是已经惹人厌烦了,所以才有人这么急着来污蔑我。活着都讨人嫌了,那我还腆着脸活着作什么……”
说着她就左顾右盼,一副周围要是有墙就要撞上去的样子。
虞清诏立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脑袋,轻声细语地安慰道:“若若胡说什么呢,谁敢嫌弃你,谁又敢厌烦你?我们若若又漂亮又懂事,天底下谁不喜欢……”
人家兄妹情深,倒弄得搞事情那几个人一脸懵逼,面面相觑,茫然的眼神转向珍妃。
这个故事走向,怎么不大对劲啊……
珍妃也有点蒙了,看着虞若缩在虞清诏怀里又哭又闹,十足一个天真无邪爱撒娇的小女孩模样,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会做出与未婚夫的兄长偷情的事情。
秋云谒总算明白,为什么虞若总是那个模样了,因为对她来说,天真纯稚的漂亮面孔不仅是伪装,也是武器,她驾轻就熟的武器。
她永远像个小孩子一样,只要一笑一哭一闹,所有人就要无条件地相信她顺从她。
那宫女瞥了珍妃一眼,咬了咬牙猛地又磕了一个头,突然开口的声音显得尖利得刺耳,“奴婢真的没有撒谎……”
虞若冰冷的眼神转向她,唇角却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她缓缓走向她,蹲下身子捏住她的下巴,“明熙宫里的春风度,是你放的吧。”
她话语很肯定,那宫女顿时愣住了,只见虞若从怀里掏出一根燃了半截的熏香,在指尖把玩,“我是失忆,不是失智,就这种香,我一进去就闻到了。”
把熏香丢在地上,她轻笑了一声,叹息道:“本来你的时间是卡得很好的,可惜了,我是个天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我回忆起之前学过的所有,这种程度的催情香,还不至于放倒我。”
不仅如此,甚至在秋云谒还未察觉时,她就已经解决了这个隐患。
那宫女见到春风度的一瞬间,面色唰得一下苍白,身子也开始颤抖。
“明知道有诈,为什么还要进圈套?”虞清诏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脑海中翻涌而出的黑色记忆像泥沼一样拉扯着他,他一脚踩在春风度上,狠狠碾了几脚。
虞若抿了抿唇,她当然记得当初锦书就是被下了春风度玩弄至死的,她看向珍妃,一字一顿道:“不这样,我怎么能看到这场好戏呢。”
这场局,从她在御花园遇见谈瀛洲时就开始了,谈瀛洲应该只是意外,有人想推她入水嫁祸给谈瀛洲,不想谈瀛洲直接给她推下去了。在水中的时候,那只抓着她的手也不是错觉,他是想拖延时间制造危机让秋云谒跳下来救她。背后主使了解她和秋云谒的性子,知道他们一定不会大肆张扬,而明熙宫里,早已准备好了春风度……宫女卡着时间发出尖叫,几位夫人意有所指的话语,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针对她和秋云谒的精心安排的局。
但是她疑惑的点在于,这场局是那么轻易就容易破解,似乎对方的目的并不是毁她的清誉……
是她想多了吗?
虞清诏沉沉地望着她,“一场好戏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把自己搭进去?”
她轻松地笑了笑,不置可否,“不看到结局,我总是不会满足的,皇兄。”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打的是什么哑谜,秋云谒却听懂了。
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明丽的春光笼着她,却在她身后投下冰冷的阴影。她抬起头,直视着那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年轻帝王,看似天真懵懂的眼底掩藏着寂寞的落雪。
风呼啸着就散乱一片的落雪。
虞清诏没有再说话。
秋云谒忽然上前一步,从头到尾他一直保持沉默,直到现在,他朝虞清诏行礼道:“皇上,公主刚刚落水,臣认为……”
“云哥哥!”虞若突然开口打断,笑着上前,拦在他和虞清诏中间,“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阿珣吗?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出宫吧。”
她又朝虞清诏行礼道:“皇兄继续逛园子吧,臣妹先告辞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虞清诏面前自称臣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