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姨端坐在上首,忙了一天,至今还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为陈家妇的时候,要与诸多贵妇谈笑的场面。
转眼间,光阴荏苒,人已经换了一茬,与旧人只剩唏嘘。不少人说:“你就快能回长安了,你嫁的丈夫争气,你儿子也争气,就快有好日子了。”
她却没什么感触,只剩下岁月不留情,将她初嫁妇转眼间变成了送嫁人。
场面热闹喜气洋洋,白秉恂接了新娘子,要拜沈北夫妇,端茶相敬。
容姨喝了茶水,握住了沈清涵的手,柔声细语地说了几句贴心窝子的话:“往后你为人妇,便是大人了,切莫不可再任意妄为,一定要体贴夫婿,照顾儿女,做个贤良淑德的好榜样。家里你不必担心,我们都会想你的。”
沈清涵单手用团扇遮住面容,轻轻地应了一声。
沈北眼角渗透出了水光,眼圈四周通红,“嫁人了好,嫁人了你就是大人了,我终于没辜负你母亲的期待,把你养大成人了。”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塞到了沈清涵手里:“这是你母亲去世前,给你写的一封信,说等你嫁人了再看。”
信纸已经泛黄,搁置了多年,但被人仔细的存放着,一点折痕都没有。
沈清涵看着父母的样子,忽然有些内疚,她好像太没良心了,满心都是嫁人的喜悦。
她说:“嫁的人也不影响我常回去看你们。”
沈北:“胡说,哪有出嫁女经常往娘家跑的。何况天南地北,天各一方。”
白秉恂轻声说:“没事的,我没有家,我只有沈家,我们会经常回家看的。”
父母二人被戳到了心,终于抹起了眼泪,控制不住哭声。
从前沈清涵远在长安,他们都在江南不常见,但都不如此刻难受,此刻是心里的分离。
沈清涵和白秉恂又安慰了好一会,常氏提醒着不要耽误了吉时,二人这才拜别。
陈路背着她上花轿。
其实有关于背她上花轿的人选,一开始定的是堂哥。
但陈路急了:“我都从国子监回来了,难道要白回来一趟吗?”
后来大家便定下了陈路。
陈路背着沈清涵一路,步伐很稳,走的慢,沈清涵头上的珠玉翡翠都不颤。
沈清涵趴在他肩上问:“你为什么非要背我?”
陈路道:“因为你沉,我怕压塌了堂哥,少卿跟着丢脸。”
沈清涵:“陈路,你真烦。”
陈路将她放上花轿,唢呐一起,花轿也就跟着起来了。
陈路退后,退到沈北容易跟前,嗤笑一声,低声道:“能有什么原因,我是你哥。”
喇叭吹吹打打,一路热热闹闹,轿子微微晃动,轿内描金绘彩,画的都是石榴一类多子多福的纹样。
出来看热闹的百姓很多谈笑着一桩美事,道路有些挤,鞭炮震耳欲聋,磨磨蹭蹭走了很久才抵达白秉恂的府邸。
喜娘压轿子,盈眉搀扶着她下轿子,两人立即被围上来的多子妇人撒了一身谷豆。
谷子、豆子、枣子、花生、桂圆、还有一些糖果。
他们一走一堆人过来捡,这都是沾了喜气儿的。
白府门口放着一个火盆,白秉恂牵着她的手小声说:“你步子迈的大一些,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