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的沉默像是最无力的默认。
赵瑞年眼睛都被她气红了,他不敢置信地低吼:“程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口口声声说很感谢对她的好,可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她的选择竟然是不要他。
他说完这句话,就像再也忍受不了般转身走了出去。
程愉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
原本还打算能在他心里保留了一下自己正面一点的形象,没想到最后会谈成这样。
现在的她,在赵瑞年心里,应该就是不可理喻这个词的代表人吧。
*
起初那几天,赵瑞年一句话都不愿意跟程愉开口,一见到她就气鼓鼓的,很明显地摆出一副‘我在生气’的表情。
程愉不想让他们最后的记忆变得那么糟糕,于是她学着赵瑞年去买了一包糖,每天给他一颗糖,想让他消气。
赵瑞年单方面冷战到第五天的时候,他抓着程愉,十分认真地再问一遍:“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不跟我一起上大学吗?”
程愉摇了摇头。
赵瑞年真的气累了。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松开她的手,低低说了声:“行。”
不行又能怎样。
他这五天想了许多,想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跟着程愉一起,可这些都有什么意思呢。
程愉就因为这么一个理由,全无感情抛下了他,他再这么舔着脸,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是很喜欢程愉,可人家明显就不稀罕他,连一个城市一个学校都不乐意跟他一起,他再没脸没皮也是有个度的。
何况北市那么冷,谁要去那里上学了,冻都得冻死。淮城四季分明,夏凉冬暖的,他留在淮城不更好吗,淮城大学还在他家门口附近呢,他住校都不用,天天回家吃他妈做的菜都行,他干什么要跑离家万里之外的北市啊,天寒地冻,举目无亲的,吃饱了撑着吗。
赵瑞年越想越气,越气越心寒。
程愉这几天感觉自己后背都要被赵瑞年瞪出一个洞来了,她努力忽视异样,做自己的事情。
再之后,赵瑞年没再看过她了。
她拿给他糖,他则客气冷淡地说:“谢谢同学。”
拍毕业照那一天,赵瑞年选了一个离她最远的位置,画面定格,照片里的时间停在了那一瞬间。
高考结束后,于某天下午,她遇到了赵瑞年。
他已经不用再穿校服了,这会他简单的深色T恤和牛仔裤,干净又明亮,足以将一身的少年气淋漓尽致显现了出来。
他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会的。
她欠了他这么多,总有一天要正儿八经请他吃饭,好好道谢。
在彼此擦肩而过的瞬间,赵瑞年抓住她的手。
“程愉。”他目光望向她,往日对她的笑意已经不在,眼中带了一点不甘又无奈:“你会记得我吗?”
她抿紧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撒了谎。
“不会。”
手松了开,两人错身而过。
程愉觉得这人真傻,问这种问题。
那一天,夕阳西下,一片晚霞染红了天空,美不胜收。
这么美的黄昏,以后她和赵瑞年再也不能同时看到了。
*
无论发生任何事,时间永不会停留。
程愉依旧去了北方,只是没有去北市,在另一个城市上了大学,后来毕业,她依旧留在那所城市里上班。
直到经历了足够多的事情,见过了太多无能为力和人生百态后,她才知道,被困在过去里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后来,她给程滔打电话,心情气和跟他说了很多话。
这辈子,她和程滔的关系大概就是这样了,她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他亦然,等他老了,她会子女的尽义务,可也仅限于义务了。
她一直没再回淮城,手机号码也换了,qq上,那个人再没给她发过任何信息,后来微信流行,她尝试过输入他的手机号码查找联系人,页面上并没有用户跳出来。
某一天深夜里,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话筒里面冰冷冷的女音提示号码是空号。
他们就这么彻底地断了联系。
所以当公司的人安排人到淮城分公司那边出差半年的时候,程愉主动提议要去,起初总部不太愿意,程愉进公司虽然才四年,可是能力很强,这半年的时间她留在总部可以更好地发挥,完全可以派另外的人到分公司去。
可程愉很坚持,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总部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她收拾东西搭上飞机,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八年的城市。
下了飞机,已经是晚上了。
此时淮城正是十二月初,天正冷着,不过再冷也没有北方那种天寒地冻的冷。
程愉租了一个公寓,一房一厅,家具齐全,拎包入住,她十分满意。
重新回到淮城,她的心境判若两人。
在这座城市的种种皆浮现在她脑海中,最终所有人的面孔都已模糊的差不多,唯独剩一人,鲜明如昨天。
也不知道这个人过得怎么样了,好不好,还记不记得她。
八年太长了,足以改变一个人,也足以遗忘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