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样啊?徐皎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p>
木鱼仔一肚子的火瞬间灭了。</p>
他跟在章意身边学习多年,比一般孩子有分寸,“糟蹋自己”这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话他说不出来,说出来才是对她的伤害。</p>
徐皎也不逼他,转而问道:“你怎么来找我?”</p>
木鱼仔拧了下手,低头踢马路牙子,好似在整理说辞。这个说辞他已经反复演练过好多次了,否决了无数开场白,最后还是觉得实话实说是最好的方式,可真正开口时还是不免结巴:“我有个客人是收藏家,最近在找陈列品手模特。他出手很阔绰,所以我想、我想……”</p>
“你想介绍给我?”</p>
“嗯。”</p>
见她没有说话,木鱼仔忙解释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p>
“我知道,你只是想帮我。”徐皎说,“他什么时候需要?”</p>
“看你方便。”</p>
“好,那我安排好时间告诉你。”</p>
“你这就答应了?也不问问酬劳之类的吗?”</p>
他还担心她会因为自尊心太强而拒绝他的帮助,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答应得过于爽快,反倒让他担心起来。他仔细观察徐皎的神情,她在某一个瞬间好像露出了微笑,虽然只是转瞬即逝。</p>
“你介绍的我放心。木鱼仔,谢谢你。”</p>
木鱼仔摆摆手:“你不用谢我。”</p>
两人沿着街边走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不早了,木鱼仔说:“别跟我耗着了,你快回去休息吧。”</p>
徐皎点点头,想起他手上帮忙拎着的半瓶矿泉水。</p>
木鱼仔说:“别喝了,夜里喝太多水容易睡不好,你要不想浪费,就给我喝吧。”说完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剩下的半瓶水。</p>
因为喝得太急还打了个嗝,徐皎忍俊不禁:“我是不想浪费,但也没有必要现在就喝掉嘛,看你今天晚上怎么办。”</p>
木鱼仔嘟哝:“没事,反正最近就没睡好过。”</p>
“啊?”</p>
“没什么,你快进去吧,我看着你走。”</p>
“好,小区安保很好,你放心。”她挥挥手,转头朝门卫室走去。夜里风大,凉气重,她感觉手脚都是冰冷的,拢紧衣襟把自己藏起来。</p>
木鱼仔看她消失在绿化带的尽头,胸口积压的一块大石算卸了一半。他转身回到车上,正要发动,忽然听见“砰”的一声,车窗上压着一团黑影。</p>
他忙把窗户摇下来。</p>
徐皎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喘,裹挟着黑夜挥之不去的凉意:“他还好吗?”</p>
木鱼仔静了一秒,眼眶酸了。</p>
“师父挺好的。”</p>
“好,那就好。”徐皎轻笑起来,“快回去吧,小心开车,注意安全。”</p>
话音刚落,她就穿过马路跑向小区,根本不给他一点开口的机会,生怕他多说一句似的,跑得飞快。</p>
木鱼仔怀着说不出的心情回到守意,整条老街都已在沉睡之中。他蹑手蹑脚地从胡同小门进了院子,匆忙打了盆热水,用毛巾捂了捂脸。</p>
帘子下隐隐约约泄出一丝光来,他立在天井下,心思转圜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放下毛巾,揭开了帘子。金丝楠木桌边伏着一道背影,正对着台灯修理被徐大头一碗牛肉汤泡坏的机芯。</p>
满室寂静,只有钟表滴答滴答的声响,无时无刻不在与时间进行博弈。</p>
“师父,还能修好吗?”</p>
下午的时候老严已经检查过,本就是块伤痕累累的旧表,加上新伤,就算第一时间抢救,多半也是无用功。当时章意没说话,他还以为他已经放弃这块表了。</p>
章意目光未移,专注于指腹间小如蚂蚁的零件,说道:“再试试吧。”</p>
每块表都是一个生命,钟表修复师和医生一样,这是他们的使命,只要还有希望,就不能轻言放弃。这样一种执着的近乎于苛刻的精神,哪怕他从不言及,木鱼仔也能感受到。</p>
“现在已经很晚了。”</p>
“你先去睡吧,我再修一会儿。”</p>
说是修一会儿,看样子又是到天亮。木鱼仔叹了口气,拖过来一张凳子,陪在章意身旁:“我不困,师父我陪你吧。”</p>
章意看他一眼。</p>
木鱼仔又说:“师父,你是在等我回来吧?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你主动问一句又不会少块肉,为什么不问我啊?难道你不想知道她的情况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