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看着竹如海说道:“你看这驴车的后挡板处有一根铁钉露出一截,这上面确挂有一缕绸丝。”他从案板上取出那份装着铁钉及绸丝的重要证据,又指使衙役拉起小桃红的裤管被扯破处,说道:“此二者无论色泽布料都是一模一样可见系同一物品,竹如海你还想抵赖吗?”
竹如海顿时气急,喊道:“这……这是从何说起啊?”
宋慈冷笑一声,说道:“竹如海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瞒得了初一可也过不了十五啊,这证据是宋某亲自验定的呢——”
那日发现去现场勘查的时候,山脚下,宋慈招呼手下衙役将小桃红的尸体抬下山运回城里。
捕头王引来一辆毛驴车,几个衙役手忙脚乱地将死尸搬至车板上。
那脚夫即张大力看到死尸的面孔忽然哎呀一声脸色有变。
宋慈即问道:“这位兄弟你认得此女子?”
张大力支支吾吾地说道:“好像有点……面熟。”
宋慈将其拉至一边低声问道:“如何面熟?请从实说来。”
张大力说道:“两天前的晚上有个年轻官员模样的人用我的毛驴车载着他妻子到明泉寺进香拜佛,我见这死去的女子与那人妻子面容相似衣着也一样,我就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年轻官员在车上抱着妻子,女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像是个死人……”
大堂上,竹如海面如死灰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我没有害死小桃红再将她运至明泉寺后山抛尸,这完全是无稽之谈不足信,不足信啊!宋大人,我与小桃红一见如故情深意切,我为什么要害死小桃红?”
宋慈大声说道:“男女之交变幻多端,爱之愈深恨亦愈深,因爱而生恨爱之不得而绝情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宋慈身为提刑官所阅各朝典籍亲历种种案情知之甚多感慨甚多,小桃红乃京城瓦舍中的当红女旦容貌俊秀演技出众,故而你视之为意中情侣,近些日子以来追逐不舍如蝶如蜂,却不知那女戏子心思如春月杨花,如六月天气喜怒无常朝三暮四,或许她也曾喜爱你的青春年少,却更贪图金银珠宝向往荣华富贵,你求之不得几经挫折,妒火怒火则愈烧愈烈,两天前终于得一绝佳良机,趁其独处一室之机闯入室内欲行不轨——”宋慈一把拉住竹如海的手说道:“竹如海,你过来看。”
宋慈将竹如海拖至死尸前,指着死者脖颈大声说道:“小桃红的脖颈上有明显的挤压痕迹,有紫红斑块两颊及眼圈上下有微小的出血斑点,就此便知其死因乃被人扼住颈部无法呼呼窒息而死。”
竹如海不敢再看死者痛苦地闭上眼睛。
宋慈说道:“为逃避罪责消灾免祸,你将死去的小桃红裹在被子里雇毛驴车连夜运出城外,抛尸于西郊山野之中,企图瞒天过海掩盖罪责——”
捕头王将一条脏兮兮揉成一团的桃红色绸面被子放在堂下。
女班主与柳青同时惊叫道:“这是小桃红盖的被子……”
竹如海望着被子瞠目结舌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捕头王不无得意地说道:“这是我从明泉寺外的一个石缝里找到的,哼,竹如海,你小子鬼招再多藏得再好,我也照样能把它找出来!”
宋慈猛拍惊堂木说道:“大胆竹如海,为逞一时妒意,枉杀无辜女子又欲掩盖罪孽制造假象,终于还是被揭开了面纱,显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而今这公堂之上人证物证都已齐备,你还有何话可说?你还能强辩什么?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竹如海痛苦不已,跪倒在堂下说道:“宋大人,面对这满堂的人证物证,竹如海似已理屈词穷无话可辩,可是大人啊,我对天发誓确实未曾谋害小桃红,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是无辜的是冤枉的啊!”
宋慈痛心且愤怒地斥道:“竹如海啊竹如海,你年纪轻轻且为刑部官员,本该尽心供职为民众多行善举,求得上进做一代良臣,可你却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太不值得太不应该!这让百姓如何议论朝廷官员,又如何能镇服民心安定国家?”
竹如海大声呼叫道:“大人……”
宋慈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竹如海急切趋至宋慈跟前低声道:“大人啊,竹如海与小桃红相好是实,可此中另有隐情又不便外传,在下与英姑是近亲,她对我有所了解,请大人另择一室听我向你详述其中隐情……”
宋慈怒不可遏一脚将其踢倒用惊堂木重重一拍说道:“住口!堂堂刑部官员迷醉于风花雪月之中,为追逐美色丧心病狂酿成人命大案,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仍不服法认罪,竟然满口胡言大言不惭还想搬出近亲英姑来为自己说情,真是刁滑之极无耻之极!来呀将恶徒竹如海拖下去重责四十打入死牢!”
审完重案后的公堂此时已人去灯灭十分安静。
堂下各种用具及审案出示的证物仍在。
审案一天已十分疲累的宋慈手脚无力地伏在公堂案桌上竟已沉沉入睡,他身前还有一份未写完的案卷。
这时英姑从后堂急急走上来见宋慈伏在桌上上前催叫:“大人大人!你怎么……睡着了?”
宋慈醒来说道:“唔,是英姑啊,你不在府中陪伴夫人这时候跑来提刑司公堂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