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叫道:“别割我师姊的鼻子,割我的好了。”
吴立身说道:“要割两个鼻子祭神,你只有一个。喂,姓郑的,割了你的鼻子代这姑娘的,好不好?”
阿珂眼望郑克爽,眼光中露出乞怜之意。郑克爽转开头不敢望她,却摇了摇头。
吴立身说道:“这小子不肯,你师弟倒肯。嘿,你师弟待你好得多了。这种人不嫁,又去嫁谁?拜堂,奏乐!”锣鼓声中,敖彪过去取下假新娘的头巾,罩在阿珂头上,解开了她绑缚。
阿珂出手便是一拳,拍的一声,正中他胸口,幸好无甚内力,虽然打中,却不甚痛。敖彪横过钢刀架在她后颈。
吴立身赞礼道:“新郎新娘拜天!”阿珂只觉后颈肌肤上一凉,微觉疼痛,无可奈何,只得和韦小宝并肩向外跪拜。
吴立身又喝道:“新郎新娘拜地!”
敖彪推转她身子,向内跪拜,在“夫妻交拜”声中,两人对面的跪了下去,拜了几拜。
吴立身哈哈大笑,叫道:“新夫妇谢媒。”阿珂怒极,突然飞起一脚,踢中他小腹。这一脚着实不轻,吴立身“呵”的一声大叫,退了几步,不住咳嗽,笑道:“新娘子好凶,连媒人也踢!”
便在此时,忽听祠堂连声唿哨,东南西北都有脚步声,少说也有四五十人。
吴立身笑容立敛,低喝:“吹熄烛火。”
祠堂中立时一团漆黑。
韦小宝抢到阿珂身边,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外面来了敌人。”
阿珂甚是气苦,呜咽道:“我……我跟你拜了天地。”
韦小宝低声道:“我这是求之不得,只不过拜天地拜得太马虎了些。”
阿珂怒道:“不算数的。你道是真的么?”
韦小宝说道:“那还有假?这叫做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狗。”
阿珂呜咽道:“什么木已成狗?木已成舟。”
韦小宝道:“是,是,木已成舟。娘子学问好,以后多教教我相公。”
阿珂听他居然老了脸皮,称起“娘子、相公”来,心中一急,哭了出来。
却听得祠堂外呼声大震,数十人齐声呐喊,若兽叨,若牛鸣,叽哩咕噜,浑不知叫些什么。
阿珂心里害怕,不自禁向韦小宝靠去。
韦小宝伸臂搂住她,低声道:“别怕,好像是大批西藏喇嘛来攻。”
阿珂说道:“怎么办?”
韦小宝拉着她手臂,悄悄走到神龛之后。
突然间火光耀眼,数十人拥进祠堂来,手中都执着火把兵刃,韦小宝和阿珂一见之下,都是大吃一惊。
这群人脸上涂得花花绿绿,头上插了鸟羽,上身赤裸,腰间围着兽皮,胸口臂上都绘了花纹,原来是一群生番。
阿珂见这群蛮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个个面目狰狞,更加怕得厉害,缩在韦小宝怀里只是发抖。
众蛮子哇哇狂叫,当先一人喝道:“汉人,不好,都杀了!蛮子,好人,要杀人!咕花吐鲁,阿巴斯里!”众蛮子纵声大叫,说的都是蛮话。
吴立身是云南人,懂得夷语,但这些蛮子的话却半句不懂,用夷语说道:“我们汉人是好人,大家不杀。”
那蛮子首领仍道:“汉人,不好,都杀了。咕花吐鲁,阿巴斯里。”
众蛮子齐叫:“咕花咕鲁,阿巴斯里。”举起大刀钢叉杀来。
众人无奈,只得举兵刃迎敌。数合一过,吴立身等个个大为惊异。原来众蛮子武艺精熟,兵刃上招数中规中矩,一攻一守,俱合尺度,全非乱砍乱杀。再拆得数招,韦小宝和阿珂也看了出来。吴立身边打边叫:“大家小心,这些蛮子学了我们汉人的武功,不可轻忽。”
为首蛮子叫道:“汉人杀法,蛮子都会,不怕汉人。咕花咕鲁,阿巴斯里。”
茅十八是假装被擒的,现在紧要关头,也不知道要不要暴露出来,如果暴露出来,那韦小宝的一切布置就都完了,正左右为难,还好那些人只是打架,却不杀人,茅十八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蛮子人多,武功又甚了得。沐王府人众个个以一敌三,或是以一敌四,顷刻间便迭遇凶险。吴立身挥刀和那首领狠斗,竟占不到丝毫便宜,越斗越惊,忽听得“啊啊”两声叫,两名弟子受伤倒地。又过片刻,敖彪腿上被猎叉戳中,一交摔倒,三名蛮人扑上擒住。不多时之间,沐王府十余人全被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