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廷对太极剑的领悟,不敢说十成十的火候,八九成还是有的。
故意自贬,就是为了杀人诛心,让火工头陀越发愤怒,怒火不可抑制,感性影响理智,出手时如疯似狂。
大觉和火工头陀本就疯癫,李兆廷嘴炮攻击,杀人诛心,不断刺激两人心中最丑恶、最怨毒的黑暗念头。
仅以言语之力,引动两人心魔,让他俩彻底疯癫,彻底变成野兽。
两只野兽肆无忌惮提升功力。
他们依靠恨意活到现在,恨意融入血液骨髓,茹毛饮血,杀人如麻,哪会在乎全力战斗会不会牵连无辜?
在火工头陀的意识中,他只想把李兆廷撕成碎块,一口口生吞下去,他要喝李兆廷的血,吃李兆廷的肉。
别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在乎的?
这些年,这俩怪物吃掉的人,多到自己也数不清,怕是有上千个。
除了报仇,除了自身安全,他们什么都不在乎,就算曹雄冒犯他们,侵犯到他们的利益,也是照打不误。
曹雄对两只野兽的态度是平日里好言好语哄着,遇到危险扔出去。
无论死了哪个,对他都是好事。
李兆廷双剑合璧,以太极剑法挡住两只野兽的猛攻,宝剑轻轻一划,手腕轻轻一挑,就能把内劲弹回去。
虽不是饮恨魔经、金钟罩、先天罡气那种护体罡气,但以防御而言,太极剑法绝不亚于先天罡气,一剑在手,剑尖画弧,既是一剑,也是万剑。
双剑从始至终只有一招。
准确的说,每把剑施展半招。
半招至阴至柔,半招至阳至刚,与体内阴阳真气共振,形成内外合一、身心合一的境界,气机越发沉静。
黑白分明的太极图,以李兆廷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扩散,不知不觉笼罩方圆十五丈,躁动如滚油的天地元气逐步恢复平静,镇海伏波,风平浪静。
随着天地元气恢复平稳,李兆廷自然而然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太极玄功三大境界,同时加持在剑锋上。
内外合一、身心合一、天人合一。
一口真气一把剑,心似金铁身如绵。
太极剑法绝非只有防御招数,双剑剑锋带动一条条纤细如发、细密如网的剑气细丝,一根根剑丝互相交叠,形成大大小小正反斜直的太极圆弧。
上有青索剑回旋环绕,下有紫薇软剑无孔不入,阴阳真气循环往复,如一对磨盘,不断消磨两兽的真元。
大觉愤怒嘶吼,张牙舞爪,火工头陀挥拳狂攻,比妖魔更加癫狂。
无用!
无效!
无功而返!
任凭两只凶兽拳打脚踢,任凭尖牙利爪疯狂抓挠,任凭魔焰滔天。
李兆廷一剑在手,千招万式、千法万术一气呵成,只一招如封似闭,就能形成天罗地网,笼罩天地四方。
“小子,有本事正面对攻,有本事与我以硬碰硬,没胆子的混蛋!”
火工头陀怒吼连连,如果怒火能化为战力,怕是能变成一枚核弹。
李兆廷讥讽:“火工头陀,太极剑法不过是武当七绝之一,武当派还有九霄真经、天蚕功、九天混元正气、三花聚顶神功等绝学,你连我初学乍练的太极剑都打不过,凭什么去紫霄宫找张真人复仇?丢人现眼!贻笑大方!”
“你……你竟敢……”
“火工头陀,你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张真人饶你性命,就该潜身缩首,苟图衣食,跪地求饶!
一条断脊丧家之犬,敢在本座面前狺狺狂吠,说什么找张真人复仇!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混蛋……我杀了你……”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
你即将命归九泉之下!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李兆廷,杀你的是武当太极剑法、太极玄功!
见到阎罗王,不要告错人!”
李兆廷运起狮吼功,保管整座战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火工头陀被刺激的天旋地转,怒火中烧,真元逆行,气血如烈火熔岩,整个人像是炸弹。
只需一个引子,就能轰然爆发。
自己把自己炸的尸骨无存。
若是面对旁人,火工头陀或许能维持理智,数十年残疾生涯,火工头陀无数次用恨磨炼心性、打磨意志。
但是,李兆廷用的是太极剑法,年龄不超过三十岁,按年龄推算,怕是和张三丰的徒孙、曾孙一个辈分。
火工头陀如何能忍?
纵然火工头陀开了天眼,知道李兆廷是易继风的徒弟,按照辈分,与武当七侠平辈,实际辈分高的吓人。
那特么更让人觉得屈辱。
李兆廷主修的是长生诀,是名剑山庄的剑法,兼修太极玄功,却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打得他屁滚尿流。
年龄摆在这里。
这是火工头陀迈不过去的坎!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随便学几年武当剑法,听张三丰指点两句,就能让火工头陀毕生绝学变得一文不值。
这种从盼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的无力感,火工头陀当年受不住,一怒之下跳下悬崖,如今同样受不住,真气沸腾如油,催动“残元催命”。
“我不能输给张三丰!”
“我绝对不能输给太极剑!”
“张三丰,我杀了你!杀了你!我一定杀了你!我与你玉石俱焚!”
火工头陀拼死冲向李兆廷,胡须眉毛肉眼可见干枯、脱落,就连黑漆漆的獠牙也一并落下,坚硬如铁的肌肉快速向内枯萎,转瞬苍老了几十岁。
本就年过百岁、年老体衰,火工头陀为了拉着李兆廷下地狱,催动残元催命的搏命法门,激发全部潜能,把全身精元气血,转化为致命的杀招。
火工头陀完全失去理智,是一头发狂的野牛,是一只暴躁的大象。
“杀!杀!杀!”
简简单单一招“怀中抱月”,在火山喷发般的恐怖功力下,足以轰碎眼前的一切,逢山劈山,遇水分水。
李兆廷仍旧在画弧,淡然自若的画着一个个圆弧,火山喷发也好,蛮牛冲撞也罢,失去理智的野兽,无论表现的多么凶猛,都不过是野兽罢了!
紫薇软剑向上斜斜上挑,剑身弯曲成月牙形状,如行云、似流水,又像镜花水月,远远看去,李兆廷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水中明月捞了出来。
镜中花、水中月、行云流水,本是天下至虚、至柔、至轻之物,是擅长虚实相生的武者的最爱,李兆廷左手轻轻托起镜花水月,随即急转直下。
至柔变为至刚,至虚变为至实,至轻变为至重,这只握着剑的手,似乎有摘星拿月、摩弄乾坤的威能,手握日月摘星辰,飞流直下,飞火流星。
就像抓起月球狠狠轰砸下去。
又像把开战至今,阴阳太极图积蓄的力量一股脑爆发出来,周围一切似乎都被静止,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受想行识,就连没有也没有了。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只有一道丹凤眼般的剑芒,不像殊死搏杀,更像为美人化妆描眉。
轻描淡写的一剑。
淡的没有一丝一毫烟火气,却又好似把洞房花烛、夫妻恩爱的点点滴滴融入剑招,有柴米油盐的生活感。
这是火工头陀永远无法感受的。
他的武功只有杀伐,他的招数只有破坏,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毁灭。
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剑之下,火工头陀的护体罡气像是纸糊的,本就衰老脆弱的身体,如何承受神兵利器?
“这……这是什么招数?”
“武当绝学,淡然一剑。”
“谁……谁创出来的剑招?”
“张真人怀念过往所创。”
“张邋遢,你这个王八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绝不放过你!”
火工头陀内心彻底崩溃,再也压制不住体内剑气,全身寸寸崩裂,就像哥窑瓷器,缝隙处绽放灿烂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