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的风像是钢笔尖,落在脸上有细细的刺。站牌旁的玻璃候车亭起了白雾,我在角落用指腹写了一个「渝」又抹掉,像怕被谁看见。程渝站在我身後半步,围巾系得很正,她把我的发丝顺到帽沿里:「耳朵会冷。」
我把手伸进外套袖子里,十指蜷在衣料里,没去牵她——这是我们最近新养成的默契:公共场所退半步,家里前半步。距离不是疏离,是音量的控制。耳边传来巴士b近的重低音,雪没有落下来,但天sE像是一直按在霜蓝那格不肯移动。
上车时,程蓝从斜对角跑过来,额前浏海被风吹乱,一进车就把手套往我口袋里塞:「暖暖包。」她呼出的白雾在车门关上的瞬间散掉,眼睛亮得像结冰的河面底下还在流的水。
我把暖暖包握紧。热度穿过手心的速度,b我的呼x1慢一拍,却更稳。她退回自己的座位,没有像以往那样靠来我肩上,而是隔着走道对我b了个口型:「待会儿。」她学会了等,学会了把想黏人的力道收住,像猫在木地板上收起爪。
第一节是国文小考。白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日期,末尾那一钩乾脆,粉尘落在讲台边沿。我写到第三题时,窗户传来轻巧的敲击,是枝头麻雀跳动,影子斑驳地落进来,像一页印刷错位的诗。我抬头,程渝已经写完,钢笔搁在桌角,背挺直,视线平稳地落在考卷上,像守着一池静水。
钟声响起,交卷人cHa0涌动,纸张摩擦像海cHa0的小声浪。走廊上公告栏贴着年级模考的成绩单,最上面一排是熟悉的名字——程渝,第一;她把自己的「一」看成一个要跨过的门槛,从不驻足。我站在三十几名那栏笑笑,程蓝停在我旁边,指尖沿着我的名字滑一下:「往上,适量。」她用我们最近说过很多次的那个词。
「中午屋顶?」宋荼丢来一个讯息。我回了个OK。屋顶向来风大,却是少数可以不用退半步的地方,因为风替我们把声音吹散,变得不那麽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