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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终于等到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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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晚,七点的钟声刚在厂区的广播里荡完最后一圈余韵,保安部的铁门就“哐当”一声被推开。

胡军把深蓝色制服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手里转着车钥匙,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院子里格外清亮:“都利索点!今晚谁迟到罚三瓶啤酒!”

五个人影从值班室鱼贯而出。

胡军拉开驾驶座车门时,锈迹斑斑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老态龙钟的呻吟,可坐进驾驶座的动作却利落得很。

他拍了拍方向盘上磨得发亮的真皮套,指腹蹭过上面细密的纹路:“别看这车跑了八年,发动机比你们这群小子都结实。”

话音刚落,钥匙插进锁孔一转,引擎“突突突”地喘了两下,稳稳地发起了声,排气管喷出的热气里裹着淡淡的汽油香。

众人依次挤上后座,帆布座椅被压得“咯吱”响。

丘咏一屁股在副驾驶坐下就开始吆喝:“我赌今晚去老地方的海鲜排档,上周听食堂阿姨说张老板进了批活蹦乱跳的皮皮虾。”

张茂立刻反驳,手指在膝盖上敲着点:“我觉得是胡队常去的那家小炒店,上次他还说那儿的红烧排骨能下三碗饭。”

小吴没掺和争论,只是偷偷把车窗摇开条缝,晚风吹进来带着厂区外槐树的清香,他摸了摸口袋里刚买的薄荷糖,嘴角悄悄往上翘了翘。

这时两道人影踩着夕阳的金边冲了过来,李跃的制服领口歪着,张子远皮鞋后跟沾着片干枯的槐树叶,从宿舍一路狂奔过来。

“没迟到吧?”两人同时拽开车门,额头上的薄汗滴在脚垫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刚把夜班的装备都点检好了,保证误不了事。”

胡军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一眼,嘴角勾出笑纹:“就知道你们俩急着蹭饭。”

他从副驾储物格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扔向后座:“放心,考勤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就说设备检修加了会儿班,保准没人嚼舌根。”

烟盒在空中划过弧线时,小吴眼疾手快地接住,指尖触到烟盒上凹凸的纹路,忽然想起上周胡军为了这事,特意在办公室跟考勤员磨了半下午嘴皮子。

面包车缓缓驶出电动门时,栏杆升起的“嗡”声里混着众人的欢呼。

厂区的路灯次第亮起,把路边的杂草照得毛茸茸的,胡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上通往市区的柏油路。

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变了模样,先是掠过一排排灰扑扑的厂房,烟囱里飘出的青烟在暮色里拉成细线;

再往前开,路灯开始变得密集,商铺的霓虹灯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斑,烤串摊的油烟味顺着半开的窗户钻进来,混着车里的烟草香,勾得人喉结直滚。

“快看那家火锅店!”张茂突然指着窗外,玻璃上的“鸳鸯锅”灯箱在夜色里红得发亮,“上次我跟我媳妇来吃,毛肚七上八下就能吃,嫩得很!”

丘咏立刻接话:“火锅哪有海鲜过瘾?我老家靠海,现剥的虾爬子蘸醋,那鲜劲能鲜掉舌头!”

胡军把车开得又稳又快,听着后座的吵嚷声,眼角的笑纹里盛着暖意。

他偶尔从后视镜里看看这群半大的小子,小吴正偷偷对着车窗玻璃理头发,张茂在数路边的路灯,丘咏则把那本《兵器知识》摊在腿上,借着窗外的光看得入神。

李跃、张子远正和新同事温羽凡闲聊着,希望加深了解。

晚风从敞开的车窗灌进来,掀起每个人的衣角,把七嘴八舌的笑声送出去老远,在渐浓的暮色里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

车子穿过最后一个路口时,小吴突然指着前方亮起的招牌喊:“是那家‘老地方’海鲜排档!我看见张老板在门口杀鱼呢!”

众人齐刷刷地往前探身,车后座顿时响起一片欢腾,帆布座椅被挤得吱呀作响,连胡军都忍不住踩了脚油门,面包车像头快活的老黄牛,载着满车的期待,朝着那片亮堂堂的灯火奔去。

没过多久,胡军把那辆跑了八年的面包车稳稳停在酒楼门口的停车位上。

轮胎碾过平整的柏油路面,发出最后一声轻微的摩擦音,引擎“突突”的余响渐渐歇了,只留下排气管慢悠悠吐出的几缕白汽,混着晚风里飘来的海鲜腥甜。

“到了。”胡军扯掉安全带,骨节分明的手在方向盘上拍了两下,真皮套子被磨得发亮,露出底下细密的纹路。他扭头看向后座,眼里带着笑,“都精神着点,别让人瞧出咱是刚从厂区出来的。”

车门“哐当”一声被拉开,丘咏头一个钻出来,后腰的制服衬衫被坐得发皱,他手忙脚乱地拽了拽,眼睛却早被眼前的酒楼勾走了。

这楼立在街角,灰蓝色的玻璃幕墙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底下嵌着圈暖黄色的灯带,把“海味鲜”三个钛金字照得发亮。

门口两盆半人高的绿萝摆得周正,叶片上还挂着傍晚浇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烁烁。

“嚯,胡队,这地方可真够气派的。”张茂推着温羽凡的轮椅跟在后面,橡胶轮碾过门前的防滑地砖,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他抬头瞅着旋转门上方的水晶吊链,被风吹得轻轻晃:“比上次路过的那家火锅城还亮堂。”

小吴鼻尖动了动:“好像闻着蒜蓉味儿了,是不是在蒸扇贝?”他校服似的保安制服领口系得笔挺,耳尖有点红——来之前特意在镜子前理了三次头发。

胡军锁好车,回头看见温羽凡正望着酒楼门口的无障碍坡道出神,那坡道铺着防滑条,从人行道一直通到旋转门,坡度缓得很。

“早打听好了,这儿电梯直通二楼包厢,轮椅进去方便。”他走过去,手掌在温羽凡肩膀上拍了拍,力道不轻不重,“咱凡哥头回领工资,总不能让你爬楼梯折腾。”

温羽凡喉咙动了动,刚想说句“麻烦了”,就被丘咏的大嗓门打断。

“折腾啥!”丘咏正踮脚往旋转门里瞅,后脑勺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翘,“胡队说得对,一个月到头守着厂区,风吹日晒的,还不许咱吃顿好的?我可听说这家的椒盐皮皮虾,壳都是酥的!”

众人跟着笑起来,簇拥着温羽凡的轮椅往门里走。

旋转门缓缓转着,把外面的晚风挡在身后,一股混着柠檬消毒水和海鲜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堂里亮得晃眼,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连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拉得清清楚楚。

头顶的水晶灯足有篮球那么大,碎玻璃片拼出海浪的形状,灯光透过镜片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定吗?”穿藏青色制服的服务员迎上来,领口的蝴蝶结系得周正,嘴角的笑纹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胡军报出自己预订的包厢:“‘观海’包厢,胡军。”

“好的先生。”服务员目光在温羽凡的轮椅上顿了半秒,随即自然地侧身引路,“您预订的‘观海’包厢在二楼,电梯这边请。”

电梯门“叮咚”一声滑开,里面铺着浅灰色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小吴伸手按住开门键,等胡军推着温羽凡进去,才跟着挤进来。

轿厢缓缓上升时,能听见钢缆轻微的“咯吱”声,丘咏忍不住戳了戳张茂:“你看这电梯壁,跟镜子似的,能照见咱后脑勺的白头发。”

包厢门被推开时,一股淡淡的檀香混着冷气飘出来。

里面比想象中更宽敞,红木圆桌擦得锃亮,能映出天花板上吊灯的影子。

靠墙摆着张太妃椅,铺着深绿色的绒布,旁边立着个博古架,摆着几个青瓷小罐,罐口插着干枯的莲蓬。

最里头的墙上挂着幅水墨画,画的是海浪拍礁,墨色浓淡相间,倒真应了“观海”的名。

“坐,都随便坐。”胡军往主位上一坐,把菜单往桌上一推,纸页“哗啦”散开,“今天不用客气,想吃啥尽管点——除了那只标价八千八的帝王蟹,别的都能商量。”

哄笑声里,丘咏已经把菜单拽到跟前,手指在“椒盐皮皮虾”那行字上敲得咚咚响:“这个!必须来两斤!上次听食堂王阿姨说,张老板进的皮皮虾个个带黄,她孙子上周来吃,连壳都嚼了。”

张茂凑过去,指着“蒜蓉粉丝蒸扇贝”的图片:“这个也得有,粉丝吸饱了汁,一口下去……”他咂咂嘴,没再说下去,眼睛却亮得像落了星子。

温羽凡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轮椅刚好塞进桌旁的空隙。

他看着同事们七嘴八舌地点菜,胡军时不时插句“少来两个辣的,凡哥胃刚好转”,小吴则在一旁小声问服务员“有没有不辣的鱼羹,想给温哥点一份”,心里忽然暖烘烘的。

没多会儿,菜就一道接一道地上了。

清蒸大闸蟹被装在长盘里,红通通的壳上撒着翠绿的葱花,掀开盖,橙黄色的蟹黄颤巍巍的,顺着蟹壳往下淌;

蒜蓉粉丝蒸扇贝摆得整整齐齐,粉丝在贝壳里堆成小山,蒜香混着贝肉的鲜甜往鼻子里钻;

油焖大虾红得发亮,汤汁在盘底积了浅浅一层,沾着几粒白芝麻;

最中间的红烧石斑鱼卧在青花瓷盘里,鱼皮煎得金黄,上面淋着琥珀色的酱汁,鱼肉被片得匀匀的,筷子一碰就颤。

“开酒!”胡军把几瓶啤酒往桌上一墩,玻璃瓶底撞在红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当”声。

服务员刚把杯子摆好,丘咏已经抢过开瓶器,“啪”地撬开瓶盖,泡沫“滋滋”冒出来,他赶紧往杯里倒,黄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细流。

“都举起杯子来。”胡军端起自己的杯,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轮到温羽凡时,他特意顿了顿,声音放得温和些:“今天这杯,一来是咱保安部聚聚,图个热闹;二来,得给凡哥贺贺——这是他来咱这儿领的第一份工资,不容易。”

温羽凡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玻璃壁上的凉意顺着指腹往上爬。

他看着杯里晃动的啤酒,泡沫沾在杯口,像层细细的雪。

旁边的小吴正激动地跟他碰杯,杯沿轻轻撞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眼里的光比桌上的灯光还亮:“凡哥,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

“对,一家人!”丘咏早仰脖灌了半杯,喉结滚动得飞快,啤酒沫沾在下巴上也没顾上擦,“往后谁要是敢欺负咱家人,先问问我这拳头答不答应!”

他说着还扬了扬胳膊,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

张茂没那么多话,只是一个劲往温羽凡盘里夹菜,夹起块石斑鱼,还细心地挑掉小刺:“凡哥,这鱼嫩,多吃点。”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气氛更热了。

丘咏扯着嗓子唱跑调的《朋友》,张茂在一旁用筷子敲着空酒瓶打拍子,胡军靠在椅背上笑,手指在桌沿上跟着节奏轻敲。

温羽凡小口抿着果汁,听他们讲厂区里的趣事:

谁巡逻时撞见野猫偷食堂的鱼;

谁修监控时差点从梯子上滑下来;

谁跟仓库的老王头借扳手被塞了把生锈的……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玻璃上渐渐凝起层薄雾,把外面的街灯晕成一片模糊的暖黄。

包厢里的笑声、碰杯声、筷子敲餐盘的“当当”声混在一起,像锅咕嘟冒泡的热汤,咕嘟出满室的热乎气。

温羽凡望着眼前这群人,他们的制服袖口沾着机油,裤脚磨出毛边,却能在这样的夜晚,为他这个新来的“残废”特意选一家有电梯的酒楼,把最肥的蟹膏、最嫩的贝肉往他盘里塞。

他忽然觉得,这海鲜的鲜甜里,混着的不止是蒜蓉和酱油的香,还有种更暖的味道——是同事递来的一杯热饮,是轮椅旁始终留着的空隙,是那句“咱是一家人”的实在。

“再来一瓶!”丘咏把空酒瓶往桌底一塞,又要去够箱子里的啤酒,“今儿不醉不归!”

胡军笑着踹了他一脚:“少喝点,明儿还得巡逻呢。”嘴上这么说,却亲自拿起一瓶,往每个人杯里添了些,最后给温羽凡的杯子续上果汁,“慢点吃,不够再点。”

温羽凡抬起头,刚好对上胡军的目光,那眼里没有同情,只有坦荡的热乎。

他忽然举起杯子,对着满桌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楚:“谢谢大家。”

碰杯声再次响起,清脆得像一串风铃,在暖黄的灯光里荡开,撞在每个人心上,轻轻的,却沉甸甸的。

冬夜的二十二点,寒风早把街道刮得清寂。

酒楼门口的霓虹灯在结了薄霜的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斑,暖黄的光晕里,保安部的几个人影正互相搀扶着往外挪。

“嗝!”张茂半个身子挂在丘咏肩上,工装外套的扣子崩开两颗,露出里面起球的毛衣,嘴里还嘟囔着没喝完的啤酒,“那皮皮虾……再给我来两斤……”

丘咏自己也晃得厉害,另一只手被李跃拽着,三个人像串没系紧的糖葫芦,脚步虚浮地蹭过门前的防滑垫,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吱呀”的声响。

张子远走在最后,手里还攥着个空酒瓶,时不时往地上墩一下,发出“咚”的闷响,像是在给这踉跄的队伍打拍子。

胡军捏着半罐啤酒走在最前,酒液随着他的晃动溅出几滴,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珠。

他转过身时,后腰的制服衬衫被坐出几道深褶,却仍努力挺直脊背,望着轮椅上的温羽凡,红透的脸颊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凡……凡哥,你这酒量是真……真行啊……”他竖起大拇指,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我们这群人……都快趴了……你倒跟没事人似的……脸都没红。”

温羽凡推着轮椅挪到门口,冷风灌进领口,他却没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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