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徐章等人纷纷神色大变,倒吸了口凉气。
此事太大了,饶是在场诸位大多都是武夫,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杨吴有机会染指江西!
若能拿下江西,一个小小的歙州,还真算不了什么,况且若真拿下江西,后面有的是时间与手段,慢慢收拾刘靖,重新夺回歙州。
徐章压下心头震惊,问道:“敢问刺史,大王的意思是?”
陶雅说道:“眼下扬州还没有政令下达,不过大王绝不会放弃此次机会。”
这则密报今日上午才送往宣州,哪怕是八百里加急,这会儿也才刚刚到扬州。
钟延规乃是钟传的养子,原是上蓝院小沙弥。
钟传崇佛,见其机敏活泼,便将其收为养子,且对其关爱有加,甚至在钟延规成年后,授其江州刺史。
然而,亲子和养子之间,总是不对付。
尤其钟传还对养子这么好,作为亲儿子的钟匡时岂能没有想法?
此次钟传病逝,选择秘不发丧,并以钟传的名义下诏将钟延规骗回豫章,其心思不言而喻。
一旦钟延规真的回豫章,能活过第二天,都算钟匡时宅心仁厚。
若真做成了,也没什么,可偏偏事情败露,被钟延规知道了内情。
这下子,事情闹大了。
钟延规惊惧之下,一发狠,竟然向杨吴求援。
说是求援,其实就是归附。
洪州一旦归附杨吴,杨吴大军可顺着淮南与宣州进入洪州,直逼江西首府,洪州!
一旦拿下洪州,余下的危全讽等人,不过是网中之鱼。
与整个江西相比,歙州一州之地,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陶雅郑重道:“汝等跟在我身边多年,劳苦功高,此次对汝等来说,亦是一次机遇,若在攻取江西途中立下战功,未尝不能主政一州之地!”
此话一出,众人呼吸立即变得沉重,且急促。
是的,江西下辖洪、饶、江、袁、抚、信七州之地,一旦拿下江西,这七州自然会安排将领坐镇。
汪琦欲言又止:“刺史,那歙州……”
陶雅摆摆手:“歙州就暂且让给刘贼,本官算看出来了,此人野心勃勃,不会归附钱镠。待拿下江西,刘贼也不过是瓮中之鳖,不值一提。”
只要歙州不在钱镠手里,一切都好说。
“得令!”
众将齐齐应道。
他们心头原本对撤军的疑惑和不满,此刻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心思早已飘远,投向江西之地。
陶雅说道:“走之前,也别让刘贼好过,汪琦。”
“末将在!”
汪琦抱拳应道。
陶雅下令道:“你率麾下,这两日前往绩溪周边村镇,将粮食全部收走,未成熟的一把火烧了!”
此时此刻,陶雅显露出自己的狠辣。
走之前,也要给刘靖添堵。
歙州农田本就不多,乡间百姓辛辛苦苦种地一年,也就够勉强活下去。眼下夏收在即,许多百姓就等着夏粮救命,此番过后,还不知有多少百姓会活活被饿死。
“末将领命!”
汪琦顿时大喜。
这可是个肥差,操作空间极大。
抢收粮食的时候,顺便劫掠一波百姓,岂不美哉?
以前歙州是自家地盘,汪琦自然不敢干,可眼下已经被贼人夺去,况且刺史都发话了,他还有甚好怕的?
……
两日时间。
绩溪周边的乡村百姓,遭到了灭顶之灾。
俗话说的好,匪过如梳,兵来如篦。
这些丘八比匪寇还要狠,百姓稍稍有所反抗,便一刀杀了,稍有姿色的女子,则被轮番奸淫,家中但凡值些钱的东西,全部都劫掠一空,甚至有些士兵连一些瓶瓶罐罐都不放过。
连续两日没有动静,到了第三日,刘靖忍不住了,用吊篮将十余名斥候送出城外,去打探情况。
一个时辰后,其中一名探子小跑着回到城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扯着嗓子兴奋地高喊:“刺史,吴军真的退了,军营被拆卸一空!”
“吴军退了!”
“咱们赢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城墙之上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陶雅竟退的如此果断,这让刘靖始料未及。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不管怎么说,吴军退了,于他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讯。
自这一刻起,歙州才真正属于他。
“再探再报!”
刘靖先是朝城下探子吩咐一句,旋即高声道:“诸位弟兄打起精神,切莫放松警惕,以防吴军使诈,我这去给你们准备赏钱!”
吴军退兵之日,就是发赏钱之时。
这是刘靖前几日许下的承诺,既然是承诺,那就不能反悔。
否则,他长久以来树立的形象就轰然崩塌了。
一次两次后,麾下将士也就不会再为他卖命了。
毕竟谁会为一个说话跟放屁一样的老大卖命?
“得令!”
听他这般说,城墙的士兵更加兴奋了,齐齐高吼。
很快,吴军退兵的消息如插上翅膀一般,迅速传遍县城每一个坊市,每一条街道。
“恭喜刺史,贺喜刺史!”
当刘靖踏入牙城公廨,胡三公领着一众佐属胥吏在门口相迎道贺。
看着眼前这个未及冠的少年郎,胡三公心头感慨万千。
起初答应刘靖出任县令,不过是迫于无奈,可谁曾想,他竟真的挡住了陶雅大军。
今日过后,歙州真正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