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就算是钟传,那也是先夺婺源、祁门两县。
王茂章?
也不对,因为根据两浙境内的探子传回消息,王茂章在三日前就已经率大军到了杭州,钱镠之子钱元瓘代父接见了王茂章,大摆宴席,为其接风洗尘。
酒宴之上,钱元瓘当众宣读父亲的任命,委任王茂章为两府行军司马、镇东军节度副使。
因钱镠刻意宣扬,所以此事在江南很快便传开了。
思索半晌,也没有头绪,陶雅沉吟道:“不管是谁,当务之急是夺回绩溪与歙县。不过顾全武也不得不防,陶敬昭你领三千人,再予你五千民夫,固守昱岭关!”
昱岭关乃是徽浙交界处的重要关隘。
三千人,外加五千民夫,即便顾全武携大军压境,也能阻其数日。
只不过,看顾全武这样子,来不来还两说。
陶雅之所以有此安排,就是担心自家儿子关心则乱,导致攻城之时出现什么意外。
所以,将其打发去昱岭关。
“刺史……”
陶敬昭显然不愿,正欲开口,却被陶雅狠狠瞪了一眼,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陶雅转头看向徐章,掷地有声道:“传本官令,全军休整一日,一日后,攻城!”
“得令!”
徐章高声应道。
……
……
四月十四。
清晨,三千前军率先开拔,在前方开路。
民夫紧随其后,接着是中军。
一万五千大军,外加两万余民夫,浩浩荡荡地出了军寨,直奔绩溪县而去。
时值正午。
绩溪县城墙之上,士兵们枕戈待旦。
其实这一路来,他们都是奇袭,靠的是有心算无心,所以才能如此顺利。
而接下来,将会是毫无取巧的硬碰硬了。
是在歙州立稳脚跟,还是如丧家之犬仓皇出逃,全看这一战了!
轰轰轰!
数万人行军,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都微微震颤。
柴根儿站在城墙上,远远眺望,只见官道尽头,出现一支大军。
大军越来越近,绵延数里,黑压压的如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来了!”
柴根儿面色一变。
一时间,城墙上的士兵纷纷神色肃然。
三千全副武装的前军在前方开路,距离城池五百步时,停了下来,迅速摆开阵型,结成战阵。
这是防止城内贼人忽然杀出,毕竟大军行军,为保证士兵体力,途中是不会穿戴甲胄的。
俗话说,人到一万,无边无沿,人过十万,彻地连天。
一万人摆开军阵,站在城楼上往下看,人山人海,无边无沿。
这也是为何,许多农民起义军明明是乌合之众,不少守城的官员也知道,却依旧弃城而逃的原因。
当你真正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漫山遍野,无边无际的敌军时,会发自内心的心生恐惧。
随着后续的大军赶来,人潮渐渐铺开,柴根儿不由咽了口唾沫。
连他都如此,更遑论其他士兵?
唯有少数魏博牙兵,还能保持镇定。
老兵是军队中的重要财富,他们经验、见识以及心态,都能影响身边的新兵。
“怕不怕?”
就在这时,洪亮的声音在城墙上响起。
众人转头看去,见说话之人是庄三儿,纷纷喊道:“见过都尉。”
庄三儿摆摆手,继续问道:“怕不怕?”
“不怕!”
柴根儿梗着脖子答道。
庄三儿笑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小子肯定怕的要死。当初老子第一次上战场,看着对面人山人海的敌军,吓得都尿裤子了!”
“哈哈!”
这番自爆糗事,让不少士兵发出笑声,心头的恐惧也被冲散了一丝。
庄三儿收敛笑意,正色道:“怕是人之常情,因为你们不懂。莫看城外人多,一大半都是手无寸铁的民夫,这些人皆是庄稼汉,也就壮壮声势,搬运些器械。剩下的敌军,也不可能一股脑全冲上前,城墙才多宽?他们上来能挤得下?”
“所以,打起来之后,每一拨也就几百人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士兵们原本惊惶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见状,庄三儿微微一笑。
他说的皆是真话,但却隐去了后半部分。
每一拨确实只有几百人,但却足足有几十上百拨,如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