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蓉蓉感激道:“多谢林婆婆。”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大娘子怀过桃儿,甚么该吃,甚么不该吃,应当知晓,我就不多嘴了。”林婆婆说罢,识趣的起身离去。
等到林婆婆离去,崔莺莺再也忍不住了,神色担忧道:“阿姐……”
话音未落,崔蓉蓉便伸出白嫩如玉的手指抵住她的唇,柔声道:“阿妹,你还记得春社那日,阿姐曾说如果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你会怎么办么?”
崔莺莺先是一愣,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颤声道:“这……孩子是刘靖的?”
她不傻,相反自幼聪慧,之前只是没往这方面想而已。
崔蓉蓉轻轻点了点头,满脸歉意道:“对不起阿妹,阿姐并非故意与你争抢刘靖,实在是世事无常。当初,刘靖只说有心上人,并且答应娶她为妻,是阿姐不要脸,舍不得他,甘愿低伏做小。直到春社那日,才知晓他口中的心上人,竟然是阿妹。”
“阿姐说这些,不是想为自己开脱,你要骂就骂吧,过段时日阿姐便搬去扬州,不再回来了。”
她已经想好了,这个孩子是老天给自己的礼物,是她与刘靖相爱的证明,所以不必再奢求其他。
往后,便搬到扬州,将这个孩子与桃儿一起养大,便已知足了。
就在这时,崔莺莺忽地扑哧一笑。
这一笑,反倒让崔蓉蓉愣住了。
完了!
莫非阿妹被自己气傻了?
崔莺莺收敛笑意,正色道:“阿姐啊,你还记得小时我许下的心愿么?”
说起这个,崔蓉蓉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柔声道:“自然记得,你那会儿可黏人了。”
“如今我的心愿成真了,虽说姐妹共侍一夫荒唐了些,可是往后我们姐妹就再也不用分开了。”崔莺莺反握住姐姐的手,眼中满是欣喜,完全不似作伪。
“这……”
崔蓉蓉打量着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妹你真的不在乎么?”
崔莺莺一本正经道:“当然在乎了,往后你可要叫我姐姐了。”
“你这死妮子,说这种浑话。”
崔蓉蓉闹了个大红脸。
“嘻嘻。”
崔莺莺狡黠一笑,旋即好奇道:“阿姐,你与他是如何相识的?”
“阿妹别问了。”崔蓉蓉心下羞涩,而且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好似是大妇在盘问小妾一般。
崔莺莺摇晃着姐姐的手臂,开始撒娇:“不嘛阿姐,与我说一说嘛,整日看书都快闷死了,阿爷又不许我出门,生怕我去找刘靖。”
崔蓉蓉拗不过她,只能压下心头羞意,将自己与刘靖如何相识,简单说了一遍。
“好哇,他竟然当了丹徒监镇,春社那日明知我要来寻阿姐,他竟也不与我相见。”崔莺莺气呼呼地说道。
崔蓉蓉帮着情郎解释道:“你莫怪他,当时是我让他走的。”
崔莺莺忙问道:“那他如今还在镇上?”
得知情郎就在镇上任监镇,小丫头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开始琢磨着悄悄溜出去,与情郎幽会了。
“走了!”
“走了?”
“刘郎心怀大志,不甘碌碌无为,打算在这乱世之中闯出一片天地,为他自己,也为你我。”崔蓉蓉叹息一声。
一时间,两姐妹陷入沉默,纷纷担忧起刘靖的安危。
……
……
陶雅大军撤离的很顺利,顾全武并未派兵袭扰,只是安排了数支骑兵斥候,远远跟在后方,目送他们一路向北,离开还淳县境内。
按理说,歙县境内的新安江,横穿睦州,汇入钱塘江,走水路更加省时省力。
但新安江太过湍急,河形蜿蜒曲折,且落差极大,尤其是深渡至睦州边境的落差,达到了惊人的一百米。
《新安志》记载:乱石碕碕,洪港斗折,淙淙腾激,其疾如箭。
如此情况下,新安江根本无法通船。
而连接休宁与还淳的休淳古道,又过于崎岖陡峭,莫说牛马了,便是人都难以通行,更别提大军了。
古时的路,远不是后世那般宽阔平坦,即便是平原之上的官道,都惨不忍睹,更不用说群山峻岭间开辟的古道了。
李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歙道又何尝不是呢。
别看歙州有十条古道,可能够勉强供大军通行的,唯有徽杭古道这一条。
所以,陶雅每每出兵睦州,只能老老实实走徽杭古道,经绩溪出歙州。
虽然路程上远一些,但起码路好走很多。
陶雅骑在马上,回头望着渐行渐远地还淳县城,长叹一声。
睦、衢、婺三州入手才不过短短一年,又要拱手还给钱镠,他心头着实不愿。
须知,陶雅可不仅仅只是歙州刺史,还在去岁被杨行密委任江南都招讨使、歙婺衢睦观察使。
也就是说,歙婺衢睦四州皆归他管辖。
婺、衢、睦三州虽比不得歙州富饶,但也是富庶之地,可惜才刚尝到甜头,就要被迫还回去。
“蠢货!”
念及此处,陶雅不由恨恨地骂了一声。
至于骂的是谁,不言而喻。
陶敬昭劝道:“父……刺史不必可惜,睦州不过暂时让给钱镠而已,待往后再夺回来便是。”
陶雅苦笑道:“怕是难了。”
王茂章投奔钱镠后,大概率会被安排镇守睦州或衢州。
一个顾全武已经很难对付了,再添一个王茂章,届时再想夺回来,就没那么简单喽。
而且,外敌不算什么,内乱才是最要命的。
如今这个大王,当真是令人失望至极,他也该为往后多做打算,早早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