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蓉蓉暗自苦笑一声,随后疑惑道:“嫂嫂与大哥……”
她心系情郎,所以年节并未在崔府过,因而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具体事情,只是先前听阿妹提过一嘴,说是大哥似乎又惹怒了嫂嫂。
话音未落,就被林婉打断道:“今日踏春出游,不想提他。”
崔蓉蓉只好止住话头。
短暂的沉默过后,崔莺莺换了个话题,聊起了诗词歌赋。
不远处的石块上,季仲端着茶,望着马车方向,心思却已经飞到天边。
杨渥报复王家,是必然之事。
少夫人虽与王家沾亲带故,但凭着阿郎的长袖善舞,崔家应该不会受到牵连。
至于刘靖,他会怎么做呢?
是另寻靠山,还是与王家共存亡?
换位思考,若他是刘靖,这似乎是个死局,唯一的解便是抓紧时间与王家切割,另投他人。
但以他对刘靖的了解,应当干不出这样过河拆桥的事,
那么,刘靖又该怎么解这个死局呢?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千秋传颂,万古留名……
当日刘靖这番慷慨激昂的话,仍不时在他脑中回荡。
每每想起,都令他热血沸腾。
金戈铁马,冲锋陷阵,这是独属于男人的浪漫。
然而,家臣的身份,却如一柄枷锁,将他困在润州,困在丹徒,困在崔府这个笼中。
季仲对刘靖很上心,这份上心,除开欣赏对方外,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还潜藏着一份期许。
将自己的愿望寄托在刘靖这个无拘无束的人身上,期盼他能代替自己在这乱世之中闯一次。
“季二叔,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季仲收回思绪,发现已是夕阳西斜。
从石块上站起身,活动一番筋骨,身上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爆豆子一般的声响。
引得面前的小丫鬟惊叹连连。
哎!
季仲心头却幽幽叹了口气,将横刀挎在腰间,快步走向马车。
车轮碾过夕阳余晖,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车厢摇晃不绝于耳。
……
……
牙府。
前厅之中,热闹非凡。
刘靖正在摆酒设宴,款待杜道长师徒。
那小道童沉默寡言,一直埋头苦吃,也不知那小小的肚皮,如何能装下那般多食物。
杜道长很健谈,席间与刘靖谈天说地。
他数次云游,踏遍天下各地,各地民俗与奇闻轶事信手拈来,尤其是一些带着鬼神色彩的故事,唬得吴鹤年等人一愣一愣。
一顿酒直吃到月上中天。
酒宴散后,吴鹤年等人起身离去,杜道长师徒却被刘靖留下。
杜道长酒立即醒了大半,知晓是有要事相谈。
“请茶。”
刘靖将一杯煎茶推到杜道长面前。
“多谢监镇。”
杜道长道了声谢,端起茶抿了一口,等待刘靖接下来的话。
果然,只见刘靖从袖兜之中取出一张纸条,递过去道:“这便是配方,杜道长观之,这配方事关重大,还请杜道长保密。”
他虽语气平淡,可杜道长却听出了话中的警告之意。
一时之间,只觉这张纸条无比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