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一脚踏入森林。
空气瞬间变了味道。
不再是岛屿上那种清新的植物芬芳,而是一种混合着铁锈与腐肉的甜腻气息。
他胸口的生命之心烙印,像被一根冰冷的针扎了一下,传来尖锐的刺痛。
视线所及,树木的枝干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叶片呈现一种病态的暗红色。
“吼!”
一头体型堪比小牛的野猪从侧面的灌木丛里撞了出来。
它双眼猩红,獠牙上挂着黑色的涎水,直冲张帆的腰腹。
张帆侧身闪开。
野猪从他身边擦过,腥臭的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没有反击。
他看着不远处一丛同样呈现暗红色的草,伸出右手,掌心凝聚起一团翠绿色的光芒。
“生之力,应该能净化这种污染。”
他将光芒缓缓推向那丛草。
绿光触及草叶的瞬间,那片暗红迅速褪去,转为一种鲜活欲滴的翠绿。
可这翠绿只维持了不到半秒。
整丛草猛地一颤,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瞬间焦黑,化作一撮飞灰。
张帆皱起眉头。
他的“生之力”太过霸道,就像给一个虚弱的病人灌下十全大补汤,病人直接就补死了。
他转头看向那头掉头再次冲来的野猪。
这次,他左手指尖凝聚出一抹深邃的灰色。
寂灭之力。
他屈指一弹,那点灰色能量精准地射向野猪。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
野猪前冲的动作僵在半空,然后从头部开始,整个身体悄无声息地分解,化作最细微的灰色尘埃,被风一吹,就散了。
张帆看着自己手指。
寂灭之力同样不好控制。
他只是想让野猪失去行动能力,结果却把它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了。
这片森林病了。
他这个医生,手里的两味药,一味是猛毒,一味是烈火,根本没法对症下药。
他走到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闭上眼睛。
脑海里浮现出爷爷笔记上的字迹。
“气,非止于聚散,更在于流转与引导。如治水,堵不如疏。”
堵不如疏……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股阴冷邪恶的意志顺着空气中的污染气息,侵入他的脑海。
一幅幅画面在他眼前展开。
原始丛林里,物竞天择,强大的生物吞噬弱小者,基因在杀戮中优化。
繁华都市下,商业帝国倾轧,失败者一无所有,胜利者拥抱一切。
那股意志在他耳边低语:“看,这就是世界的真相。弱肉强食,淘汰劣等,这才是进化。你的医术在拯救那些本该被淘汰的废物,你在阻碍世界的进步。”
张帆的意识很清晰。
他冷冷地回应:“癌细胞在体内也是最强壮,最能掠夺营养的。它也觉得自己在进化。结果呢?它杀死了宿主,自己也跟着完蛋。”
“你那不叫进化,叫癌变。”
那股邪恶意志似乎被激怒了,精神冲击变得更加狂暴。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平和的声音,直接在他的心灵深处响起。
是守静。
“医者祛病,当明病理,而非止于杀伐。”
一句话,如同暮鼓晨钟。
张帆猛地睁开眼睛。
他明白了。
他之前不是在治病,他是在跟症状打架。
要么用“生之力”强行覆盖症状,要么用“寂灭之力”连带症状一起清除。
他根本没有去诊断,这片森林病的根源到底在哪。
他站起身,再次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没有调动“生”与“寂灭”这两种极端的力量。
他将自己放空,催动胸口的生命之心,将一股最纯粹、最温和的“气”缓缓释放出去。
这股“气”像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整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