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林远呆住了。
杜绾禾这女人,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
林远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没有丝毫松动:“不行,我说了不碰中医,就不会碰,不管是教学还是别的,都不行。”
说完,林远便要离开。
杜绾禾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往前挪了半步,裙摆被风拂起细碎的弧度,“你手里攥着的不是针,不是病例,是董教授没续完的念想,是那些等着好中医救命的人的盼头,也是你林家中医的未来希望。”
“你不是在违背对爷爷的承诺,你是在替爷爷、替董教授,把中医的根留住——留住那些能让患者胸口暖起来的温度,留住你当年没敢继续走下去的,最亮的那条路。”杜绾禾的声音越来越响,眼神里满是恳求,连垂在肩头的黑发都跟着微微颤动。
林远张了张嘴,想说“可爷爷的话不能不算数”,可话到嘴边,看着杜绾禾泛红的眼尾,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觉得喉咙发紧。
杜绾禾像是看穿了他没说出口的犹豫,赶紧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急切的让步,连眼神都亮了几分:“我可以给你特例,让你带着口罩上课,隐姓埋名,不用公布你当年高考学神的名号,就用‘林远’这个普通名字,以一个中医学者的身份教基础课。”
“学校会帮你做全套保密工作,除了我和我爸,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背景,这样总可以了吧?”杜绾禾的声音放软,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生怕林远再次拒绝。
林远无奈道:“我只是个大专生,没资格去之江大学这种名校当老师。”
杜绾禾听到“大专生”三个字,立刻摇头,语气里满是不认同,甚至带着点激动,连音量都提高了些:“你别拿学历当借口!你所掌握的中医理论,还有那些临床经验,早就远超我们学校所有在职的中医老教授,谁在乎你是不是大专生?”
林远猛地抬眼,眼神里带着点被戳穿掩饰的不悦,语气也硬了起来,搬出了压在心底的最后底线:“我林家有规矩,中医不传外人,就算是教基础课,也不能破了这个例。”
杜绾禾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反而语气更笃定,一字一句地解释,试图打消他的顾虑:“没让你传授林家的独门技法,只是教中医基础理论知识,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本就需要学生自己去领会、去实践。”
“更何况,你教出来的学生,以后是要靠中医救死扶伤的人,他们不是你的‘外人’,是和你一样想把中医传下去的同路人。”杜绾禾的声音里带着点洞察,轻轻敲在林远紧绷的心上。
“林家中医不传外人,是当年你爷爷出事后,怕仇家报复才定下的规矩,可你心里的野心,从来不止守着这点规矩,对不对?”杜绾禾往前凑了凑,眼神锐利得像能看穿林远的心思,“我看出来了,你想复仇,想查清当年爷爷出事的真相。”
“你得有更多的学生,桃李满天下,才能慢慢扩张人脉势力,才能找到当年害你爷爷的人,才能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不是吗?”杜绾禾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林远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只要你愿意来当之江大学的老师,以后你林家的仇,就算我之江大学一份,我替我父亲表个态——不管遇到什么事,之江大学都站在你身后,帮你撑腰,绝不会让你一个人扛。”杜绾禾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比任何空头保证都有分量。
林远站在原地,手里的手稿被攥得皱成一团,董教授的红批注都变了形,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只有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能清晰看出心里的挣扎有多激烈。
过了好一会儿,林远才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带着点疲惫的恳求,也像是在逃避:“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杜绾禾见林远说要冷静,没再追问,只是轻轻点头,语气里带着点包容的温柔:“那好,我不逼你,等你想好了,再给我答复就好。”
她说着,从随身的白色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指尖捏着名片的边角,递到林远面前——名片设计得很简约,米白色底,只印着“杜绾禾”三个字和一串手机号,没有多余头衔。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和微信,想好了随时打给我,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我都会接。”杜绾禾递名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林远的掌心,又赶紧缩了回去,耳尖悄悄泛红。
递完名片,杜绾禾突然抬眼,眨了眨水润的美眸,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洒下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另外,想告诉你一个藏了很多年的秘密。”
话音刚落,杜绾禾轻轻踮起高跟鞋的细跟,身体往前凑了凑,白裙的裙摆随着动作微微晃动,鼻尖几乎要碰到林远的脸颊,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眼底的自己。
“当年在学校里,我的确喜欢过你,喜欢和你比成绩,其实是想让你多注意我一点。”杜绾禾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悄悄话,却清晰地钻进林远耳朵里。
没等林远反应过来,她又轻轻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羞涩,又有点坚定:“现在,我也还喜欢着你呢,喜欢的不是当年的学霸林远,是现在哪怕藏起锋芒,也没丢了初心的你。”